輕影與李南絮都不是貪安之人,既察覺出徐昶有所隱瞞,終歸是擔心夜長夢多,踏夜先下了山。
“分頭行動起來吧,歸來客棧和徐宅都得去,還有徐昶也需要人去審。”輕影說著,看了一眼身前的岔路“我去歸來客棧,那裡我熟。”
兩側樹影朦朧,空氣中泛著淡淡的濕涼,李南絮道“你今日未騎馬,夜路不好走,還是我陪你一起吧。”
“不礙事,我輕功好,吃飽喝足了正愁沒地兒消耗。”輕影笑了笑,轉身便要奔往西邊的路口。
李南絮在身後叫住她“當心些,萬事以自己為重。”
輕影回身看他一眼,笑意未減“既然與殿下達成了合作,那我也得獨當一麵,體現出自己的價值,不然全靠殿下庇護,我心裡也難安。”
輕影道完,人似一道幻影消失在了窄道,幾片葉隨風飄搖而下,泛著白光。
李南絮在原地佇立許久,直至路口不再有響動,他扭頭,叮囑沐凡道“你先去府衙尋楊硯書,讓他即刻帶人去歸來客棧,同時讓柳敘言帶人去徐宅,通傳妥之後,親自跑一趟大獄,務必審問出徐昶隱瞞之事。”
“是。”沐凡得令,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歸來客棧。
徐昶殺害張來財的消息不消片刻便傳得滿城風雨,住客們不知全貌,隻以為客棧的東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偽君子,再是不敢繼續住下去,紛紛鬨著要退房。
“黑店,趕緊把我的錢也退了!”
“就是,沒想到這店的東家是個殺人凶手,真晦氣,不僅要退錢,還要雙倍退!”
“對,雙倍退,趕緊的……”
一時間,客棧的櫃台前吵成了一鍋粥,東家出事,店裡的小二們也倉皇逃散,隻剩了劉掌櫃在勉力維持。
劉掌櫃為徐昶做事多年,見證了這間客棧從門可羅雀到人來人往,再到如今的風雨飄搖,也見證了徐昶每日拖著病體對著賬本絞儘腦汁、為客棧的維係四處奔走的良苦用心,他想不明白徐昶為何殺人,他覺得徐昶定是有難言之隱。
如此考慮著,他為了心中那份情義,決定堅守到最後一刻。
他微微躬身,朝住客們解釋道“水患期間營業不易,諸位所付錢銀已經悉數用在了平日的吃食和用物上,客棧的賬上是一分錢也沒有了,諸位在這鬨也是於事無補,不嫌棄的,今夜可免費在客棧再住一晚,嫌棄的,請出門右轉。”
“誰信你的鬼話,奸商!”人群中,一個長相粗獷的漢子不依不饒,忽而朝前一步揪起了劉掌櫃的衣襟“老匹夫,你今兒不退錢,老子就把這店砸個稀巴爛。”
此人身形過於高大,體型彪悍,隔著一道木台,劉掌櫃被他扯得東倒西歪,脖子漲得通紅“你就是殺了我,我依舊是這句話。”
輕影趕到客棧時,見到的便是如此劍拔弩張的一幕。
輕影靠在門邊,未著急插手,目光在客棧二樓的一道道門框上掃過,幾乎所有廂房門邊都掛著紅色絳紗燈籠,唯獨有一扇靠東的房門,掛著一盞繪有翠竹的六角紗燈。
聯想到徐昶手中那把繪有竹的折扇,加上偶爾見到東邊廂房的光影,想必此處就是他常居之所。
輕影抬腿,正欲趁亂入徐昶的房間一探究竟,忽而那大漢像是瘋魔了一般,不管不顧就衝上了二樓,一腳踢開門,掄起一張凳子就開始大砸一通。
也不知這漢子是故意還是無意,正正就進了徐昶那間屋,輕影心下一提,旋即縱躍上一張四方桌,劍尖點地,借著一股支撐力旋身飛上二樓,而後劍一橫,攔在了漢子麵前。
“你做什麼?”輕影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漢子嚇了一大跳,他都未聽見背後有聲響,也未看清輕影何時上的樓,劍卻已經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揚起凳子的胳膊有些發僵“女,女俠,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