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再生,猩紅長袍化作死去的蠕蟲一隻隻從他身上脫落。
阿泠身無寸縷,懸浮於空中,世間的生機仿佛都彙聚在此刻,凝聚於他身。
他眼中不帶絲毫情緒地盯著苗誌,淡然自若向其踏空而去。
獸王鈴帶著獸神賜下的「神權」與袁兵相撞,天道之間的撞擊使得空間被撕去一塊。
銀鈴之中蘊含來自洪荒遠古的偉岸之力,不斷向袁兵發出即死即滅的命令。
即使吞噬掉阿泠的部分肉身和靈魂,手握芒神「神權」,袁兵依然不敢有絲毫懈怠。
每一次被獸王鈴擊中,他都動用「虛構」,將被天道轟擊的“因”抹去,虛構出毫發無損的“果”。
這就是「神權」,虛構不曾存在之物,修改萬物萬事因果。
也因袁兵還未能完成成神的最後一步,他未能浸染完全的「虛構」。
他終究是還未踏進世間之外的領域,動用「神權」對他來說,並非毫無代價。
靈蘊就像指縫中的流沙,當他修改和虛構事實,都將以龐大的靈蘊為代價。
也就是此時,袁兵悟到了關於「神權」天道的真相一角。
“維持「神權」需要靈蘊,動用「神權」亦是如此。”
天道需要海量的靈蘊以維持,這是神靈的“職責”,是神職。
動用「神權」,違背規則,總該要付出代價的。
未曾浸染完全的「神權」而觸碰規則,使得這種代價更為沉重。
血色空間之底,無數的生靈與他建立信仰的聯係,為他鑄起神座的基底。
但不夠,遠遠不夠。
芒神的信徒遍布整個北樺,祂的國土內,一切生靈都為他癡醉,無時不刻不在奉獻靈蘊,以信仰助祂維持天道、修改規則。
袁兵隻獲得了這一個錦城的信徒,這是他踏入神之領域的第一步而已。
隻是這第一步未免太過艱難。
袁兵再次修改被獸王鈴中「神權」影響的“因”,就在此刻,他手中的「虛構」出現了反應。
「虛構」天道在震顫,在恐懼。
他於血色混沌之中驚愕注視那個少年,「虛構」的恐懼源自他身。
阿泠也向他望來。
那一雙異瞳之中未曾包含任何情感,卻讓袁兵感受到生靈最為本能的懼怕。
萬千符文浮現在赤裸胸膛,阿泠踏空向苗誌前行。
與哭臉麵具共生的苗誌調動絲線萬千,蠕蟲漫天,混沌之中,頓時奏響無序的苦痛樂曲。
那是億萬生靈的哀嚎,是千萬年歲月不曾散去的恐懼與恨意。
阿泠的靈魂還未恢複完全,生之玉以哭臉麵具肉身為基,鑄造起他的肉身。
幸而哭臉麵具魂海之中尚存他的一絲殘魂未曾被吞噬,海量的純淨靈蘊正如織機一般,以萬物本源之“生”為線,織造他的靈魂。
“小友,你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我很欣慰。”
阿泠笑了,他根本沒有理會漫天絲線,那些堅韌詭異的絲線,還未至他身邊,便被儘數下達歸於虛空的命令。
他就這般,毀滅纏身,在血色之中放聲大笑。
一隻血色蠕蟲從他臉上鑽出,這是來自“現在”的哭臉麵具最後的殘餘,將好被一根苗誌身上的絲線卷走。
阿泠並不在乎絲線撕破他的臉皮,下一刻,他的臉龐又再度煥然一新。
笑聲之中,他伸指於虛空之中劃破了一角空間。
黑劍和黑刀自裂縫之中被他抽出緊握在雙手,他在此刻一腳踏出。
他閃身至苗誌跟前,非是阿泠的速度達到了苗誌所能反應的極限,而是這片空間都在回應他的命令,將天涯之距主動縮為一步之遙。
長孫璃循笑聲望去,那位少年身邊纏繞生與滅,天地歲月——萬物都該在他麵前卑微屈膝。
他想來到苗誌身邊,於是這片天地回應了他的呼喚。
苗誌寬大的猩紅袖袍之中,綻放絲線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