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長河之上,阿泠手握破碎的肉身。
袁兵毫無生氣的半張臉上滿是麻木,被覆滿玄色鱗片的手攥得變形。
刀鬼已經笑不出來了,他竟然久違得感到嗓子有些乾。
在他腰間,苗誌化作焦炭的頭骨上爬滿了血色蠕蟲。
阿泠將他歲月開始循環的節點推遲,靠得就是放緩步伐,儘量晚到達預設好的“吞噬哭臉麵具”這一路徑。
這是他自己設定的,哭臉麵具基於這一段歲月路徑,也設定好了一切。
阿泠手握半條「歲月」,哭臉麵具亦然。
故而這一段循環往複的歲月,乃是完整天道的意誌,無法輕易扭轉。
刀鬼將袁兵的半張臉提到眼前,笑道“袁兄,咱們還差一萬零一次,要不下回吧?”
袁兵沒有回答,無法回應,他的靈魂早就被阿泠死死製住。
他甚至連「神權」都無法驅動,靈蘊早就被阿泠吞噬殆儘。
阿泠想了想,再次將一道生機渡入袁兵靈魂之內,好讓其完全被奪走「神權」之前,留下話來。
“袁兄,說話啊。”
袁兵早已麻木,他在歲月長河之中肉身崩隕,靈魂俱散,不知真正死了多少回。
何為生不如死?
死很簡單,因為對生靈來說,“死”隻有一次。
若是死亡能夠有千次萬次,直到你數不清自己死了多少回,那便隻剩下了折磨。
“北樺”
唯一支撐他抗住死亡的,是北樺的未來。
芒神將死,北樺生靈信仰將散。
這樣龐大的信仰,沒有哪個神靈不想要,芒神的死亡不可逆轉無法救贖,故而北樺注定淪為諸神爭奪的戰場。
他接過這般大任,不惜與詭異肮臟之物做交易,換取成神“捷徑”。
接任神使「神權」的他,未曾想過這所謂的“捷徑”,是一條徹徹底底的絕路。
阿泠想讓他說什麼,他還能說些什麼。
聽到他輕念北樺國民,阿泠有些恍惚。
他毫不猶豫地將六條鱗臂探進袁兵的靈魂內,將「神權」扯出。
天道是虛無縹緲之物,世間規則本無具相。
承載「神權」的,是一隻古老的符文。
洪荒遠古之遺留文字,被阿泠輕易識破——其意為“芒”。
這隻符文有些破損,有些黯淡,和阿泠身上的“獸”字符文形成了鮮明對比。
前者像是垂垂老矣者,後者卻是青春煥發的少年郎。
“獸”字符文乃是獸神賜下之物,此刻阿泠手生玄色鱗片,便是此符文發揮作用,讓他短暫擁有獸神一部分“神威”。
芒神符文想必也是如此,隻可惜,祂狀態不佳,無法像獸神給予阿泠那般為袁兵帶來更多。
此古老文字為何能承載神權天道,從何而來,神靈又是如何靠其賜下權柄這些問題阿泠先不做考慮。
腰間的血色蠕蟲愈來愈活躍,困住它們的「毀滅」消耗巨大,阿泠撐不了太久。
未來遲早要來的。
他扯出芒神的符號,這似乎帶給袁兵極大的痛苦。
數之不儘的死亡都讓袁兵麻木,阿泠本以為沒有什麼再能刺激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