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後即便再生氣,也不敢在屋裡裝死,不放建熙帝進來。
太後闔目沉默了一陣,麵部肌肉走向像是要哭的樣子,半晌,有氣無力道,“把皇帝請進殿裡,服侍哀家更衣……”
半盞茶的功夫,太後梳洗完畢,半個屁股端坐在床沿上,耷拉著老臉,跟誰欠她銀子似的。
建熙帝帶著宮人們進來的時候,差點兒沒笑出來。
忍著笑意,建熙帝給太後結結實實行了個大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起來吧!”
“今兒個怎麼想起給哀家請安了?”
因思德一事,明擺著皇帝不高興了,好幾日都不給她請安了,最重要的是,之前也沒半夜來請過安啊!
建熙帝隨便捏了個理由,太後也不在意,太後隻在意他明兒還來不來。
“你國事繁重,請安便免了吧!”
“不可不可,事母至孝,兒臣身為天子,該為天下做個表率才是!”
見建熙帝說不通,太後直截了當,“那你往後朝畢再來,莫要把請安這種小事放在國事之上!”
太後說著,禁不住又是頤指氣使,教誨命令的語氣,畢竟身處高位多年,眼前又是以往受她恩責過的庶子,自是打心裡仍覺得高高在上的。
建熙帝維持著假笑,覺得他這位嫡母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建熙帝淡笑著點了點頭,未做表示。
太後卻以為建熙帝同意了,稍稍放下了心,疲倦的神色瞬間爬滿了全臉,她輕輕抬了抬手,下了逐客令,“既是如此,皇帝你就忙去吧!”
建熙帝聽話地離開了。
然而第二日,又是寅時三刻,又是一聲沉喝,“兒臣給母後請安!”
兒臣給母後請安……
兒臣給母後……
兒臣……
太後一個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
接連五日,太後白日都幻聽了,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建熙帝聲如洪鐘的請安聲。
太後徹底頹了。
以往隻是被半夜驚醒,然而時間久了,她驚懼憂思,總是覺得建熙帝來向她請安了,睡也睡不踏實了,時不時驚醒,本來她想學著建熙帝,早睡早起,和建熙帝耗,然而她神經衰弱得厲害,根本睡不著,白日都睡不著。
讓禦醫開了安神藥,也睡不著!
隻能等困急了打個小盹。
五日來,太後肉眼可見的憔悴無力起來,連罵都罵不動了。
滿朝文武知道此事,也不敢置喙什麼,生殺予奪的天子,被非親生的母後罵了好多天,才想出個這麼個不痛不癢的折磨人的法子,委實也是仁善了,他們再說什麼,倒顯得欺負當今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