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回桃花村時,夜已闌珊,梁上燈籠投下的光在他眼底蕩漾著,凝在手中信件上片刻,又轉回駿馬旁定不下心思。
江陵聽聞馬蹄聲響,開了門,見是同僚孤站路邊發呆,喊了聲,端來火爐溫酒。
距離上次喝酒暢談,已過三月有餘,如今再度飲酒談心,那堂前的一樹梅在輕寒時辰開了花。
江武對江陵,就好比對自己的大哥一樣,有心事就說出來,江陵總能第一個替他解答。
這次也不例外,把信件攤開,推到江陵麵前,說起當年看過太妃看過的信,“字跡都一樣,肯定是同一個人的手筆。現在我都不敢和娘娘說,怕她真和江時那小子去往西北。”
江陵給他倒了一杯酒,也勸道“娘娘要想去,我們阻止不了她的。”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江陵道“你以為王爺將我們留在娘娘身邊所謂何意,不就是讓我們換個主子跟著,以娘娘為尊罷了。”
“意思我都明白。可她…”腦海閃過那雙靈動的眼睛,楚楚可憐的狀態,江武說什麼都狠不下心來答應胡鸞飛前往西北蠻夷之地。
他努力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隻要做好分內之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可當他回眸看向那幾間搖搖欲墜的破爛小屋,裡邊住著一個能讓所有人折服的女人,再強硬的心肝也抵擋不住她含淚求助的模樣。
不答應她,心會痛。
答應她,心也會痛。
所幸,他攥緊那封信,乾脆不管此事了。
“你拿著吧,說我怕死,不敢陪她去西北。”
那封莫名其妙的信被江武放在桌麵,他一口飲儘杯中酒,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
天,陰黑得仿佛要垂下來一般。
江陵展開信件,清秀的字跡頓時納入眼底。
溫婼雪拿了件袍子出來,準備給江陵披上,路過他身後,忽然認出字跡出自誰的手筆。
“是秀荷姑姑的來信?”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字句的意思立刻讓溫婼雪閉上嘴巴。
豈料,尚在她未理解發生何事時,手腕卻徒然落入江陵手中。
他起身激動地問道“你說的秀荷姑姑是誰?”
溫婼雪驚得倒抽一口氣,緩過心神之後,微微掙紮了下,“是太後身邊的二把手,小的時候,我曾隨母親入宮給太後拜壽,有幸見過秀荷姑姑給誰寫情書。因為字跡清秀一目了然,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母親替我求了個教習姑姑,那姑姑就是秀荷。她的字跡我不會認錯的。”
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溫婼雪拿著信件仔細觀摩,“秀荷姑姑很少用這種字體寫字,我見過的僅有一次而已,再之後就一直以草書示人。”
對於江陵來說,溫婼雪的話無疑是荒漠中的及時雨。
“雪兒,有你可真好。”他由衷之言,發自肺腑。
頃刻,溫婼雪像是被天上流星砸中,整個人似快要爆炸一般,滿麵通紅,“好端端的說這個乾嘛,怪羞人的。”
江陵疊好信件,朝小破屋看了眼,又低下頭,瞧見嬌妻兩靨生羞,忍不住附耳啞了嗓聲“待娘娘與王爺的事塵埃落定,我們要一個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