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複興！
蘇豐涯喝完咖啡，提著小香風的手抓包，滴滴答答往商圈入口走。
何滿尊猶豫要不要追上去，但即便追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其實特彆害怕蘇豐涯對他有愧疚感，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份愧疚。但很顯然是想多了，蘇豐涯除了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什麼都沒有，生日那一晚發生的事就像淩晨幻夢，早已和所有瑰麗的劇情一起隨風而逝。
他期待朱諾能追上去，她是個用算盤過日子的人，隻在乎收益和支出，蘇豐涯對她而言隻是個汁水飽滿的大果子，並不在乎會不會惹她不高興。為了能夠拿到席彌的畫，就算用綁也要把她綁到席彌麵前。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朱諾並沒有跟上去。
“就……就這麼放棄了嗎？”何滿尊不甘心地問。
“不然呢？”朱諾翻了個白眼，“她去哪兒我們去哪，我會給席彌打電話，讓她自己過來找她。”
……
從白教堂郊外一路往南，穿過長長的墓地，就是風信。
這是一座熱情的城市，被稱為“罪與美食”之國，與何滿尊所在的迷宮般的陰鬱城市截然不同。
這兒也是蘇豐涯的目的地。
何滿尊和巫馬真天第一次來到這座城，雖然不算遠，但隻聽過它的盛名，從沒有踏入過這裡。
看朱諾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她應該來過這兒。
這裡的“晚餐廳”非常有名，一個季度隻開一次。貴，而且難預約，據說約到一席的難度遠遠高於米其林三星餐廳。如果能夠拿下這種地方，就能在女孩麵前狠狠地刷一波存在感。而朱諾，就是那種男人們最喜歡炫耀的對象。
所以她來過這兒，就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風信最有名的就是‘晚餐廳’，一年四季，每個季度隻開一次，今年最後一次開廳在幾天後的聖誕節，蘇豐涯應該就是為此而來的。”朱諾說。
“那我們也一起去？”
“彆做夢了，名額兩個月前就已經全部放完了，我們進不去的。不過席彌可能有手段，到時有她找蘇豐涯有什麼事，就讓她自己去解決。”朱諾說，“席彌來之前住酒店費用我會找她報銷，閒著沒事，你們可以逛一逛。我們先去開房。”
何滿尊臉微微一紅“開……開幾間？”
朱諾“……”
……
房間窗景很好，午後的陽光灑進來，暖洋洋的。
巫馬真天坐在沙發上看《老友記》，朱諾從包裡掏出平板，不知道在乾什麼。何滿尊盤腿坐在窗口，抱著杯速衝奶茶，查找風信的旅行攻略。
風信被全國各地的遊客填滿，卻不是有一座稱職的旅遊城市，因為這兒的治安一言難儘。“美食”和“犯罪率”是這座城市聞名遐邇的兩個關鍵詞。
何滿尊踏出這座城的一瞬間，視線就被玻璃櫥窗裡來自不同國度的食物所捕獲。
寬闊的鵝軟石街道兩旁，坐滿了享用著不同食物的遊客。他們操著不同地域甚至國家的語言，談笑風生。但與此同時，街上巡邏的民警是其他城市的三倍，何滿尊他們一進去，就被堵著查身份證和學生證。
不過風信也不是天天這樣，隻有在每一季“晚餐廳”開幕前後，才會這麼嚴格。而想要在風信不虛此行，除了想去但怎麼也去不了的“晚餐廳”，另一個同樣不容錯過，卻沒有任何門檻的地方就是“長夏街”。
何滿尊一頁一頁下拉對“長夏街”的評論，提到最多的一個詞是“天堂”，第二多的詞是“地獄”。濃鬱的蜜汁中二氣息，讓何滿尊懷疑那裡是類似於“京都宅男一條街”之類的地方。
黃昏時間，是“長夏街”最有魅力的時間段。
“晚上我們去長夏街吧，看評論那裡特彆漂亮。”
朱諾把頭埋在平板裡，沒什麼情緒起伏地說“你們自己去，我在這兒等席彌。”
“這樣啊。”何滿尊有點小失落，他平時雖然宅，卻不是他自己願意的。內心深處很喜歡熱鬨，一個小隊結伴出行，是他最享受的事，“那席彌什麼時候過來？”
“沒準，她要去齊瑾家裡一趟……齊瑾是她的助理，也在‘白教堂事件’中遇難了。隻要她沒被齊瑾的爸媽打死，應該今晚就能過來。”
何滿尊點點頭，其實他並不在乎席彌什麼時候來，這個女人就是神經病，他隻想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把錢轉過來。這酒店太貴，又是他墊的錢。好在拿破侖給的銀行卡裡資金充足。
朱諾忽然抬起頭，說“沒事的時候想想我對你說過的事，哪些‘正常’隻是巧合，哪些‘異常’是一以貫之的東西。”
何滿尊沒想到朱諾對這件事這麼執著，一直以來以為她隻對錢感興趣。不過像她這種又聰明又漂亮的人，世俗的成功俯拾皆是，所以才會癡迷於更加上麵的東西。不像他，有一份輕鬆舒適的工作，有幾個愛他的人，就足夠了。
不過雖然感受到了朱諾的執念，但思考這種事真的不適合他。
“這個世界是因為‘認知’而出現的。”巫馬真天突然回過頭，端端正正地看著朱諾。
何滿尊愣了愣，一時沒法確定這句話是不是從她嘴裡蹦出來的。他不認為以這丫頭的智力水準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朱諾沒有回應，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認為的滿尊先生，和真正的滿尊先生不一樣。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但如果我不存在了，這個很好很好的滿尊先生就和我一起消失了。我看到這座城市，像一隻八音盒，如果我不存在了，八音盒一樣的城市也就不在了。但沒關係，還有其他人眼裡萬花筒一樣的城市，扭蛋一樣的城市，玻璃彈珠一樣的城市。但如果所有人都消失了，即便這座城市的房子、食物、鮮花都一模一樣，不被改變，這座城市也消失了，這個世界也就消失了，這個宇宙也就消失了。”
朱諾凝視了巫馬真天一會兒，說“想看不到一個東西，最好的方式，不是把它拿走，而是閉上眼睛。想讓世界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不是毀滅世界，是自殺。”
何滿尊那時候沒聽懂她們在說什麼，而在之後的時光回憶這個下午，他隻記得陽光正好，電視裡播放著《老友記》，女孩們有點反常，但興致盎然。
生命像陽光一樣平緩柔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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