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複興!
分開的牆壁後是一個破舊的房間。
白堊色的牆皮已經開裂,蜘蛛網裂痕蔓延到天花板。房間沒有主光源,立在四周的台燈和讀書燈撐開層層疊疊暖黃色的光域。
房間的中央是一個刷著黑漆的巨大木台,像戲子的樓台,木台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三個玻璃棺材。
棺材中分彆躺著兩個男人,一個女人。而其中一個男人的腦袋已經不翼而飛了。
何滿尊跟著康季走進房間“他們……是誰?”
“你知道風信不久之前發生的一起搶劫案嗎?一男一女,搶劫了一個名叫‘雪國’的餐廳,還將雪國裡所有人都殺得乾乾淨淨。”康季看著玻璃棺材,“當地警方很快派人圍剿了他們,並且在第一時間聯係了軍方。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去圍剿的人,沒有一個回來了。除了正常的特警和軍人之外,他們還準備了一支秘密武器,武器,就是躺在這兒的三個人。”
何滿尊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雖然沒有目睹圍剿時的場景,但其淒絕壯絕,不難想象。
“其實一共有四個人,剩下那個人在哪兒就先不說了。這幾個人全部擁有‘力量’。”康季說,“他們本來都是罪犯,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他們中最早作案的人叫金玉,也就是這個屍體完整的瘦子,而那一次作案,是在1738年,那時候的皇帝,是愛新覺羅·弘曆。”
“活了300年的人!?”
“是281年。”康季說,“經曆了乾隆、嘉慶、道光、鹹豐、同治、光緒、宣統、民國,以及……現在。除了他之外,他們中最年輕的是27歲。在這兩百多年中,他們陸續拿到了‘力量’,脫離秩序,孤獨遊蕩,直到找到彼此。他們犯罪,他們也救人,他們太無聊了,什麼都做。後來,他們又自首。但是沒有監獄能囚禁他們,他們隨手都能離開,他們隻是選擇留在那兒。直到遇到了那夥人。在一片果園中,他們被一個叫樂立尊的人,殺了。”
“樂立尊……”何滿尊念叨了一會兒這個名字,說,“我還有個問題。”
“你應該有很多問題。”
“你說他們孤獨……我也覺得應該會孤獨,沒有同類確實會孤獨。但是他們為什麼不加入那群罪犯呢?他們才應該是一夥的。”
“這個嘛……”康季沉吟片刻,“我才可能是因為他們太弱了。”
“太弱?”
“活了兩百多年,卻依舊完全不知道怎麼使用自己的力量。而那些罪犯,每一個都是看一眼就讓人想尿褲子的怪物……”康季愣了愣,“我並沒有尿褲子,我隻是推測,如果當時看到他們的不是我而是某個意誌薄弱的家夥的話,肯定當場就尿褲子了。他們對這四個人根本不屑一顧吧。所以,我要尋找真正能夠緊握這種力量的人。娜娜,就是我找到的天選之人。”
何滿尊“……你找她隻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吧。”
“彆把你的想法嫁接到我身上,我是大人!”康季轉向夏娜,她確實漂亮,就是太任性了,一會兒沒看住,已經在和巫馬真天一起鼓搗什麼東西,好像在改接下來演唱會的流程,這丫頭不會想讓巫馬真天跟她一塊兒唱歌吧!
“我知道怎麼從屍體上奪取力量。”康季慢慢從密室中往外走,“阿滿,你知道嗎,這世界其實很大。如果你隻是站在世界地圖麵前,會覺得沒有任何神秘,亞洲、美洲、南極洲……這些地方對你的吸引力還不如你家的廚房大。但世界不是土地,不是森林,不是冰川海洋,世界是人。世界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後出現的?不對,人出現之後,才有了世界。當我閉上眼睛,一方宇宙就沒有了。當所有人閉上眼睛,號稱無限的宇宙,也就消失了。阿滿,世界並不是一張小小的世界地圖。而是每一個人,我們不是要成為大地、森林的王,還是要成為所有人的王。”
何滿尊跟康季是截然不同的人,他隻是個學生,不懂權力的沉重與甜美,但出乎意料的,他理解康季現在所說的話。至少被一個人所愛,所記得,遠比被一座城堡一片森林記得要讓人向往得多。
康季輕輕鬆開手指,一顆白色的硬幣落在地板上,像濃酸,一眨眼就融了進去。然後,蒼白的、凜冽的白骨一左一右從地板上升起來。
白骨鱗次櫛比,像殿前的騎士寶劍。
何滿尊對這些白骨太熟悉了,他在深海見過,也在風信的街頭見過。在深海時,那個女孩死了。這些白骨的主人變成了王幼玄。而在風信的深夜街頭,白骨殺了席彌。
利劍般的白骨升起,像在廣闊的海麵不斷抬頭的鯨,何滿尊看著它們,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康季走進劍陣迎成的道路,一步一步向前,仿佛正在迎接加冕的王
“阿滿,我要的權力,山河為禦座,海天為冠冕,人心為王袍,十年不見春秋冬夏,百年不見生死枯榮,千年不見王朝更迭。萬年之後,我還是我!”
何滿尊看著白骨堆成的通道,不知不覺間戴上了白色小醜的麵具,白色長袍獵獵而動,他揚著頭,凝視康季
“你想成神?”
“這不是神。”康季說,“這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