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複興!
馬尾女孩在天上微微低頭,凝視海上的三個人。
何滿尊感覺眼前突然出現了三座深淵,樂豐雲也很快注意到了他,斜過腦袋,衝著他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何滿尊毛骨悚然,風信那晚,他曾經偷襲過她。比起那時候,今夜的她,更加讓人恐懼。而且他們兩個的出現,明顯讓這片海域的情感濃度更加提升了。即便他們隻是站著不動,大海也變得更加憤怒。
海水加速倒灌,咬著海岸的大陸,正在飛快地被吞噬。
何滿尊不敢想濱海城市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這個時候政府應該已經反應過來,開始施救。但那又怎麼樣呢?
現在唯一的救援方式隻剩下直升機了,但是短時間內直升機又能救下多少人?而且這場浩劫,讓整個布克都難以幸免於難,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離開這座城市。布克的機場能夠吞下多少人?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死亡,即便對於那些現在還活著的人而言,也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結局了。
然而他要麵對的並不是那場戰爭,而是眼前的。
樂豐雲已經笑著衝向他。
“糟了!”
他連忙拉住白鴿的羽毛,升向高空。然而鴿子的頸部突然炸開,滾燙的鮮血仿佛卷起的潮頭,大片大片染紅雪白的羽群。在紅白相間的飛揚的羽毛和血肉中,漆黑的長矛刺向何滿尊的心臟。
何滿尊重重地踏在鴿子背上,身體像矯健的豹子向後倒翻,躲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與此同時,魔術手帕風暴般扯開,將他一圈一圈地包裹住。
身處手帕包裹圈中心地帶的何滿尊感受到了狂風驟雨的攻勢,就像台風來臨時,雨點劈裡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整個窗子搖搖欲墜,窗欞上生鏽的釘子瘋狂鬆動。
何滿尊知道麵對這種急促的攻擊,過不了多久,手帕就會被撕碎。但想要反擊同樣也是不可能的,即便在最巔峰的狀態,他也打不過這個女人,現在體力耗儘,全身是傷,隻要一個不小心,他的心臟就有可能被穿透。
已經沒有體力讓百獸軍團再出現一次了,他的“家人們”,睡的睡,傷的傷,他已經無欄可憑,無枝可依。
“嘩啦啦”的裂錦聲激蕩而開,漆黑的矛將魔術手帕劃成兩半。樂豐雲燦爛地笑著,指間的汗液像鐘乳石一樣滴落,彙聚成漆黑的短矛。短矛像一支筆一樣,在她修長的指間輕盈地跳動回旋。忽然的,她的身體從靜止爆炸般加速,如同轟然降臨的雷霆,衝擊向何滿尊。
何滿尊指間捏住一張撲克。
“叮當”一聲,撲克的邊緣撞上了突刺過來的矛。
但矛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
何滿尊看到他的撲克被短矛流暢地裁開,兩邊的裂口嘩嘩卷起來,像從刨子裡往外噴的鮮嫩木屑。
撲克轉瞬之間被切成了兩半,矛電光石火地刺向他的喉嚨。
刀劍交擊的“叮當”聲在喉嚨前響起。
何滿尊看到了漆黑的弧光,然後最強之矛被蕩開了。
馬尾女孩單手都握著太刀,擋在何滿尊麵前。
樂豐雲看到她時,像動物本能的第六感預警一樣,身體高速往後退,跟她拉開距離。
何滿尊心有餘悸,但依然沒有忘了禮貌“謝謝你,馬尾雙刀娘。”
馬尾女孩“……我叫約瑟芬。”
“何滿尊。”
約瑟芬“……”
一輪碎了一半的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高懸在星群下。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每一顆雨滴子碰到海麵之後,都會結成一簇冰花。
冰花凝得非常快,像早春從矮草間漲起的野菊,沉沉地壓過了大海的深藍,無邊無際地蔓延開去,織成了蒼白的花茵。
何滿尊重新從百獸軍團中拉出一隻白鴿,但比剛才的小了一圈。他趴在白鴿的羽毛之間,低頭望向海麵,又抬頭看看天上破碎的月亮。最終目光定格在海與天之間,撐著紅色紙傘的出雲,黑色的羊毛大衣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嘩啦一聲,他收起了傘。身體在高速中變成了電光,衝向約瑟芬。
紅色的傘仿佛成了刀劍一樣的武器,精密瞄準約瑟芬的心臟,雷霆萬鈞地遞了出去。
約瑟芬沒有任何閃避,隻是重重地揮下太刀,砸在飛快遞過來的紅傘上。
在傘和刀碰撞的那一瞬間,出雲從來淡漠的眉眼輕輕挑動了一下,他的傘尖被劈開了。
太刀緣著傘尖砍下去,但砍入三分之一後,刀靜止了。
蒼白的冰花在太刀表麵炸開,像白色的蛇群,飛快爬過刀身,以不可阻擋的速度,湧向握著刀柄的約瑟芬。
約瑟芬低頭地看了一眼,不管不顧,隻是將另一手的太刀送向出雲。
出雲想用“冰”限製她,卻同樣也被限製著。現在輕輕一刀,就能切下他的腦袋。
“嘩啦”一聲,收起的紅傘突然綻開,擋住了約瑟芬的視線。
太刀刺入紅傘,鮮血立刻揚起來,拋灑在傘上。與此同時,一支細長的刺劍從傘的另一邊刺破傘麵,送向了約瑟芬。
這一劍猝不及防,約瑟芬“咦”了一聲,身體像一片薄薄的紙,輕輕偏過。在刺劍經過眼前時,她張開嘴,咬住了劍。
冰花蔓延上了太刀刀柄。
約瑟芬鬆開了雙刀,冰花一聲清嘯,在刀柄末端沛然凝聚,彙成一尾長長的冰鋒。旋即她咬著刺劍重重一甩,出雲被拉到了她麵前。
出雲也在第一時間放棄了刺劍,但已經來不及了,約瑟芬重重地踏在展開的紅傘傘麵上,將它踩向封凍起來的海麵。右手飛快探了出去,抓著了他的脖子。
“‘雪夜的執傘人’?”約瑟芬盯著出雲,“……連這場‘人生’都能被你拿到?”
出雲冷冷地盯著她“全知……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