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就像是薈萃了幾千年文明的巨大沙盤。
他對那位“父親”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這個人,在地下坐擁著一整個世界。
朱諾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何滿尊注意到了這一點。
“怎麼了?”他問。
“這兒太大了,而且我感受不到離的氣息。”朱諾聲音冷漠,“我們拖得越久,上麵的戰場就越為難。”
“我們要加快腳步嗎?”
“先等等。”朱諾像正在捕獵的貓,靜悄悄,但目光注視著周圍的一纖一毫。
離的存在,即便在她漫長的生命中,也沒有麵對過一次。這場戰爭波雲詭譎,每一個錯誤的決策,都有可能讓所有的參與者,全部死亡。
在沒有弄清楚這座城之前,她不敢暴露一絲破綻。
街道儘頭,是一座巨大的宅邸。
宅邸和這座城市——或者說這個奇怪的國度一樣,已經荒廢了。
宅邸前方是一片庭院,圍守庭院的低矮的圍欄已經破敗不堪,斷壁殘垣。庭院中雜草眾生,覆蓋住了宅邸大門口灰白色的斑駁石製樓梯。
如果這裡曾經住著人,那這座宅子的主人一定有非常高的社會地位。
這是大貴族才有可能擁有的宅邸。
何滿尊忍著進去拍照的衝動,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好幾眼。
朱諾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竟然貼心地伸手,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謝謝。”何滿尊脫口而出。
說完才意識到,朱諾並非讓他駐足觀賞,而是她看到了何滿尊沒看到的東西。
或者說是人。
宅邸長滿雜草和野花的陽台上擺著一張椅子。
椅子應該很昂貴,鑲嵌著大量藍寶石,但它已經很破舊了,也許風一吹,它就能散架,跟著花瓣草葉一起飄走。
那個男人就坐在這張破椅子上。
他穿著合身的羊毛西服套裝,踩著雕花布洛克皮鞋。但在西裝外,披著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華麗的鮮紅袍子,袍子表麵由金線繡成了雀花,邊緣簇擁著雪白的狐狸毛。但袍子已經很舊了,像從某個經年廢棄的角落隨手撿起來的。
他頭上戴著金光閃閃的皇冠,皇冠上鑲著三枚紅寶石。
皇冠同樣破損陳舊。
手中握著一支白銀權杖。
男人緩緩抬起頭,“聽歌嗎?《earthng》,邁克爾傑克遜天鵝絨般順滑的嗓音。”
何滿尊這才注意到,這個椅子上的男人,戴著入耳式耳麥。跟他華麗古典的長袍王冠格格不入。
“不著急,不著急,”男人愉悅地說,“我們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