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子宮的路,由此變得格外漫長,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他的身體被初步縫合,但交歡海實在揍他揍得太厲害,這種傷即便是天使的身體,也得躺個一個月才有可能愈合,甚至有可能還沒走到門口,心臟就已經承受不住負荷,停止跳動。
想到這一點他再一次緊張起來,他不懂醫術,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離死亡究竟有多近,萬一真的再走幾步就死了怎麼辦?
平時上網,他看過不上猝死的新聞,還有年紀輕輕就患上絕症,上一秒滿腔野望,這一秒躲在角落嚎啕大哭,拉著醫生的衣角求救。
他害怕自己也會這樣。
不要死。
他後悔來到了這兒。
快走。
離開這兒。
逃到上麵之後,吃十公斤巧克力味的花瓣,補充體力。有了體力,傷口會恢複得更快。
然後繼續往外逃。
在這兒,也許約瑟芬和朱諾能贏吧。
朱諾如果瀕死,一定會拔出那支銀色的劍,這支劍即便是神也肯定擋不住。
而且還有約瑟芬……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強。她們一定會贏的。
如果萬一……她們輸了。
那那三個怪物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也隻能半死不活地存在著。那時候他還是有逃生的機會。
何滿尊思考著他生還的機會,這種思考像碎刀片一樣切割著大腦,劇痛雷霆萬鈞。但與此同時,這種劇痛又像棉花一樣填滿腦海,那種充實的痛楚,反而比空空蕩蕩更舒服一點。
何滿尊忍著身體的殘損,加快步伐。
破碎的內臟再一次出血,血漿從喉嚨裡湧出來,他迷迷糊糊咽了下去,大步向前。
他穿過了麥田般金黃的土地,踏上了橘子般橙黃的土地。
越來越近了,隻要穿過這片顏色的大地,再走過紅色的土地,就到門口了。
到時候誰都追不上他了。
近在咫尺了——
“砰——”
一條手臂忽然從天而降,插在何滿尊腳尖前的泥土中,擋住了他的去路。旋即另一條手臂也砸下來,插在第一條手臂旁邊。
緊接著兩條腿落下來。
軀乾跟著落下來,半截插入地麵。
最後,一個長發被血漿浸泡的腦袋落下來,穩穩當當地落在其中一條胳膊上。
胳膊從頸腔進入腦袋內部,撞破天靈蓋,從腦袋頂端鑽出來,像頂著一麵旗幟。
何滿尊看著這個腦袋,即便濺滿鮮血,他依然能認出來,這是安娜。
“轟——”交歡海終於也從天而降,像一座山嶽,站在何滿尊麵前。
“差一點。”交歡海低聲說,右手像一柄戰斧,揮向何滿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