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線像蜘蛛網般張開，將交歡海的右臂固定住了。
交歡海驟然用力，但線竟然沒有繃斷。他不由得“咦”了一下。他並不是第一次麵對這些黑線，但上一次，他隻是被堵塞了一點速度而已，這一回卻真實地被封鎖住了。
這些線的質量變了。
何滿尊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安迪納斯站在冰樹頂端，懷抱巫馬真天，像抱著一個睡著的瓷娃娃。他端詳了一會兒娃娃的臉，低下頭，麵無表情地望向埋在大地中的何滿尊“何滿尊，我不理解巫馬真天對你的感情，如果她留在那棵樹下就不會死，在戰爭結束後，能順利地走出這片森林。她還太年輕，無論與你經曆過什麼，在多年後她都會忘了你。比你好得多的人會重新填補她的人生。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我不懂，她為什麼要來找你。我跟她說過，過來可能會死，也跟她說過她保護不了你。但她還是來了。我應該問清楚這一點之後再殺了她，可惜來不及了。而且她的表達能力也不是很好，可能在智力方麵有些障礙。”
何滿尊被交歡海踩在泥土裡，但安迪納斯的話清清楚楚地落進了他的耳朵。
這麼聽起來，巫馬真天的智力似乎真的有障礙。
何滿尊心想，她為什麼要過來？如果我是她，那我肯定不來，把腿就跑多好。為什麼要和這些怪物為伍。
“她確實死了。”安迪納斯確定巫馬真天真的死了之後，鬆開了雙手。女孩的屍體迅速跌落下去，像一片落葉，從冰樹的頂端被吹開，輕輕地落在何滿尊身前。
“崩——”
“崩——崩——”
“崩——崩——崩——”
諾耶鎖住交歡海的黑線全部斷了，交歡海的手再一次像戰斧般斬向何滿尊。
但就在這時，高高低低、紛繁複雜的樂器聲忽然響起來，有小號，強烈、銳利，音色高亢而輝煌，有定音鼓，低沉穩健，也有鋼琴聲、小提琴聲……這些樂器本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交響樂團，但就像一場狂歡一樣，大量樂器潮水般此起彼伏地奏響。
這些樂器在演奏的是《circarch》，歡樂高亢，仿佛一條飄滿了花瓣和氣球的長街。
“我從一開始，就隻是想活著而已……知道自己是天使的時候其實挺高興的，意味著不會生病，不會老，多好阿……但緊接著就被追殺……我隻是想活著而已，什麼神阿，命運啊這些東西我根本不關心。遇到這些抗拒不了的東西，就躲起來……躲在彆人的身後……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交歡海身邊忽然站滿了人。
最身邊的男人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白色的手帕從他指間滑過，飛出的鴿子像覆蓋了一半天空的雲朵，“嘩嘩”地振動著翅膀。
另一個男孩穿上了綠色的長鬥篷，坐在地上用透明的線翻花繩。他的手指流暢地轉動，像正在進行一場古老而優雅的魔法儀式。
一位穿著鮮花長裙的女士正在用紙牌進行占卜，偷笑著窺探未來的秘密。
一個小女孩單腳站在大象的鼻子上，伸開雙手保持平衡，黑色的裙擺被風吹起，掃在大象的眼睛上。
他們圍在了交歡海身邊。
“但是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來這裡送死……這裡除了我這個廢物以外，什麼都沒有……你們為什麼要過來……”
交歡海在包圍中抬起頭，看到眼前背對背坐著兩個人，一個人穿著白色的長衣，一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衣……他們都低著頭，用同樣的語速，卻不同的音色，說著一模一樣的話。
穿著白色長衣的是何滿尊。
穿著黑色長衣的，也是何滿尊。
忽然，兩個何滿尊同時抬起頭，憤怒像地殼沉重地挪動，火山爆發，喉嚨裡的聲音變成了滾滾熔岩
“你們為什麼要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