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人剛洗漱完躺在床上看書，忽聽一聲皇上駕到，他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待雲綻走進內殿他才回過神來，匆匆掀開被子跪地迎接:“陛……陛下萬歲。”
雲綻說了句平身，蕭貴人站起來驚惶的看著雲綻:“陛下，您……您怎麼過來了？”
他的相貌在宮中算不上佼佼者，又沒有家世，也不會舞文弄墨，更不會舞劍，他隻會唱唱戲，甩個長袖。
兩年前雲綻出使虞州平叛，在兵荒馬亂中救了他，從此供他衣食無憂。
他感恩不儘，卻從未想過沾染這位尊貴的女子，更不曾妄想能得到她的寵幸。
雲綻坐在床頭看著他，明亮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安穩而踏實。“朕今日有些乏，有許多困惑在朕心中盤旋，卻無頭緒可理。朕記得你會唱戲，有一曲《長生殿》唱的很不錯。”
蕭貴人忙道:“陛下若想聽，臣妾馬上去換戲服……哦，臣妾忘了宮中不讓唱戲，臣妾失規矩了。”
看著他惶恐不安的樣子，雲綻一笑:“無妨，就這樣唱吧，朕想聽幾句。”
“是。”蕭貴人清了清嗓子，便開唱道:“情一片，幻出人天姻眷。但使有情終不變，定能償夙願……”
能聽出他聲音微微顫抖，他一輩子把戲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今天能唱一曲他便歡喜了。
他唱了很久很久，雲綻在悠揚婉轉的戲聲中緩緩入眠。
次日拂曉，蕭貴人半跪著替雲綻係腰帶。雲綻看著他認真恭謹的樣子，心中隱隱歎了口氣，她知道他昨晚沒有上床，不知道睡去哪兒了。
這樣一個男子，耗死在宮中實在可憐。
“你，想不想出宮去？”
蕭貴人驀地抬起頭看著雲綻，眸中夾雜著希冀和糾結:“陛下的意思是……”
“朕送你出宮，你與朕本就沒有彆的感情，若是不願在宮中耗費時日……即便在宮外朕也會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少女的眼眸清亮動人，如同兩年前她向他伸手時天上晃眼的太陽。
蕭貴人一時默然，不知如何作答。
“朕記得你視戲如命，宮中是不能唱戲的。你先想想，想好了來找朕，朕隨時可以安排你出宮。”
衣服穿好了，連玉佩的流蘇都被他理得一絲不亂。
“蕭逍，救命之恩你已用這兩年報答了，你從來不欠朕什麼。”
雲綻揚長而去，她的話在蕭貴人耳邊不斷的盤旋。
她並非在趕他，昨夜新嬪入宮，她卻來了他這裡。宮中人一多就會起風浪，風浪拍死的總是無辜的人。
雲綻不想困住一隻自由的鳥。
青鸞宮中，孟扶憐穿著寢衣撥弄著香爐裡的灰燼:“陛下怎麼去了蕭貴人那兒，本君還以為陛下會去那幾個新嬪處。”
星河低首答到:“昨晚蕭貴人給陛下唱戲唱到深夜，聽清雀殿的宮廝說，今天一早陛下走後，不知為何蕭貴人哭了很久……”
“哭？”孟扶憐看向星河:“可是他哪處不對，惹了龍顏怒？”
“不太像，聽他貼身宮廝河山說蕭貴人連早膳都沒用。看上去更像是……更像是陛下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了蕭貴人？”
孟扶憐先是蹙了眉，隨後嘴角緩緩浮起一抹笑:“去將柳美人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