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再次傳來的溫度，讓金麟稍稍從抑鬱的情緒裡走了出來，疑惑地抬頭看向對方。
“不是你的錯，是我封存了你主人的記憶。”罹寬慰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為何…為何要這麼做。”金麟這話問得沒有幾分底氣。
在它心裡主人是主人，惡魄是惡魄。它們就算曾經一體過，它也不會將她們當成一人。可也因此它沒有理由去責備罹為何會封存記憶，這是她的選擇，它無從乾涉。
“沉痛、悲憤，這是那段記憶帶給我的直觀感受，我不喜歡。”
“我知曉了。”聽到罹的解釋，金麟心裡更加難受了，隻能悶聲應下。
罹本能地將魔爪伸向了它的尾巴，毫不客氣地揉捏著，“所以接下來我要乾嘛。”
尾骨傳來的麻意讓金麟打了個寒顫，眼底的鬱悶之意被興奮所取代。
這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力道，她還是那個主人！不過就是封存了記憶，早晚可以解封的不是嘛。
麵對那雙金燦燦發著光的眼睛，罹有些不自在的縮回了手，她不會把它給摸發情了吧。
“說說吧，接下來要做什麼。”
“煉化神力！”金麟激動地甩了甩尾巴，“汝現在就待在這好好的修煉，汝身體裡有神骨的加持，修煉一事上隻會事半功倍。”
“不行，我沒時間了。”罹想也沒想就否決了它的說法。冷宮外還有人蹲樹上等著她呢，現在怕是已經等急了吧。
“我剛剛也說過神女一事了，那些人已經找上了我。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鎖定了瞿棠梨這個人，我必須和他們走一趟。”
“不可！汝現下的實力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可是神女，為何要與他們為敵？”罹挑了挑眉，再次抓上了它的尾巴，隻是這次手下的威脅之意尤為明顯，“你還知道些什麼？”
“汝…汝不會想知道的。”金麟脊背上汗毛聳立，本能的感到畏懼，心底愈發肯定了麵前這人就是翻版的主子。
“不說也行，那你就等著給你主子收屍吧。”罹說完這話轉身就要走。
金麟急了連忙上前將人攔下，“吾說還不行嘛。說之前，不如先聽吾講個故事。”
罹雙手環胸沒有答話，隻用眼神示意它有屁快放。
金麟無奈地歎了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假如…吾是說假如哈，吾獨自一獸行於世間太過孤單了，有一日突發奇想，就想要些信徒陪著。吾捏造了許多泥人並賜予了他們神力，他們也如吾所願有了生命，學會了繁衍。
吾被他們奉為神明，在吾麵前極近展示著他們心底的卑劣欲望，由此質疑吾的能力。吾也開始質疑自己最初的決定，最後不受其擾生了心魔。心魔肆虐，可吾終放不下吾的子民，決然借助外力剝離心魔，哪怕神力受損也在所不辭。
可最後吾愛戴的子民卻成了刺向吾的最後一把利劍。滿足他們卑劣欲望的心魔被奉為真神，而吾毀了神格埋了神骨最終消散了於天際。”
金麟小心翼翼地去看罹的眼色，“汝說吾是不是很可笑。”
“我那前不知道第幾世就那麼蠢？她真把自己當菩薩了？”
“可不就是活菩薩。”金麟沒忍住接了罹的話，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吾說的是假如！假如！和你沒關係。”
“行行行，假如假如。”罹看向它的眼神裡滿是嫌棄，這麒麟是真沒有編故事的天賦，“假如那個活菩薩是你主子，那我就是被她剝離的心魔裡延伸出的一部分吧，我是說假如啊。”
罹拿它的話來堵它，金麟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反駁，隻能點頭應下。
“神格消散轉世為人，許是前世孽緣，轉生後體內便存有至善至惡的雙魂。那心魔並沒有就此收手，找來轉世之人冠以神女之稱囿於族內，剝離雙魂囚禁善魂之軀。”
呃…那她是不是還得感慨一下還好自己不是個好人。
“那你可知他們為何會要我吸納神骨？”罹這些年能這麼順利地找到禁地，糖葫蘆功不可沒，可糖葫蘆傳達的便是那些族人的意思。
“因為他們需要神力，或者說那個惡魂需要神力。”金麟深深歎了口氣，“獨立於本體外的心魔是被天道所不容的，可它不知用了什麼禁術竟能靠著族人的信仰之力存活於世。可族人的信仰之力畢竟有限，它轉而開始盯上了吾主的神骨。”
“所以它囚禁每個善魂轉世其實是為了神骨？”罹掩下眼底的情緒，糖葫蘆曾說過有個儀式需要神女血脈來完成，那個儀式恐怕就是獻祭吧。
“是的，吾主的神骨隻有善魂之軀才能接納。吾主當年留了條後路，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某個轉世能喚起記憶重拾神力，滅了心魔那個惡魂。吾鎮守於此也是為了等待吾主的歸來，可百年過去，走到這一步的隻有汝。”
“你這話的意思是之前也有人踏入這個禁地？”
“嗯。吾能感知善魂所在，最初會引誘著對方踏入，可後來那些善魂之軀都命短，最大的也不過及笄。吾後來也就放棄了，最開始見到汝的時候，吾是真的希望汝好好過完這一生，莫要蹚進這趟渾水。”金麟也沒想到，走到最後這步的竟然是麵前這個它不看好的惡魄。
世上哪有什麼至善至惡的人，在罹心裡它們口中的一體雙魂難免有些過於偏激了，就因為神不能有欲望嘛？想要成神不也是一種欲，想要庇護世人不也是欲。
世道是不公的，惡人總比善人活得久，因為他們更多為自己著想。
而那至善之魂怕是除了傻子的軀體外，也沒有誰可以容得下了，命會長才怪。
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們已經威脅到了我身邊的人，我周圍甚至有他們的眼線，這一趟我非去不可。”
“就算你會死在那也甘願？”金麟對她的話很是不解。
“不就是死嘛。”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抬眸就對上了那金燦燦的大眼睛，“怎麼，你很意外我會這麼說？”
“很意外。”金麟老實的點頭應下，“在吾看來，無論是作為心魔的惡魂還是後來被剝離開的惡魄，都是無情至極的生物。”
“很遺憾，我還真活成了個人樣。”她是喜歡殺戮不錯，但殺多了也是會沒意思的好吧。再說了，來到乾武之後，她發覺了許多比殺戮更有趣的事。
看著罹那充滿活力的神情，金麟低聲喃喃道，“真好啊……”
麵前的這人比主人和心魔都更像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金麟突然覺得那記憶就算不解封也沒事，它當年最大的願望不就是陪著主人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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