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就該在家好好呆著,何必出來呢”
“聽說在近日的九曲青溪宴上,謝二小姐不會作詩,丟了謝家的顏麵。太傅便請了支道林親自教他,看,就是站著說話的那個道士。”另一邊,支道林正口若懸河,雄辯滔滔。
宴會上人多嘈雜,二位婦人的聲音又輕,但謝微燕都一字一句地聽了進去。她雖不在意彆人對她的看法,但沒想到自己不問世事,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言一行居然傳到了這兩個不相識的婦人耳朵裡,還是有些意外。
她全然忘了謝家在江左的顯赫地位,府裡的一草一木都會有人注目。
“支道林,你放肆!”
一聲怒斥震住了正在飲酒作樂的眾人。
隻見桓溫之弟桓忠怒不可歇,指著支道林喝罵。
此時堂上已鴉雀無聲,支道林頓時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桓溫左手支頤,虎目含威,斜視著他。
謝安右手拈須,正襟危坐,神情坦然地望著他。
隻聽支道林一人不緊不慢地說道“曹操的用人以才雖然造就了曹魏的一時之興,但幾十年後,那些由曹操一手提拔起來的能臣武將,有哪個不是一邊倒向造反的司馬懿,”
桓溫喝道“住口!”
雷霆之怒!
有幾人立刻跪下勸道“大司馬息怒,大司馬息怒。”
謝安氣定神閒,靜觀其變。
謝微燕見桓溫臉上布滿了殺氣,也不禁心頭一凜,心道“桓溫會不會對支道長不利,他是叔父帶來的,會不會連累叔父?”想到此處,不禁暗暗將內力凝聚指尖。
又是鴉雀無聲。
“哈哈哈,隻是清談而已,諸位不必太過激烈。”桓溫忽然開口笑道,打破寂靜。
支道林被謝安一把拉下,重新入座。
眾人鬆了一口氣。
“今日的清談就到此為止了。鄙府今日還準備了書畫歌舞,聊以助興。咱們不談國事政事。哈哈。”此時說話的是一位青年男子,便是那日在城內騎馬招搖過市的桓溫之子桓明。
“父親,可否?”桓明在他父親桓溫麵前,倨傲儘收,隻有謹慎恭順。
桓溫輕輕點頭。桓明便命人從書房拿出了一副長卷。兩個小廝緩緩拉開,眾人眼前一亮,隻見數匹馬躍然紙上,生動逼真、神駿非凡。
待整個卷軸拉直,竟足足有近百匹,姿態各異,纖毫畢現,足見作畫人畫技精湛高超。
眾人都嘖嘖稱讚。
“此畫用筆精湛,氣韻生動,真乃天作啊”
桓溫道“這幅百駿圖耗時近半月。老夫離開去襄陽時才畫了十匹,如今歸來,百駿已成。老夫也和各位一樣,第一次見到這完整的百駿圖。哈哈,果然沒讓老夫失望。”
“不知是何人所畫?”
桓溫臉上露出笑容,道“這是鄙府畫師劉生所作。”
有人立馬恭維道“大司馬府上真是人才濟濟啊。”
桓明道“這位畫師不但畫技高超,琴藝也是一絕。來人,請劉先生。”
一個侍女緩步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位儒雅的青衣書生,抱著一張古琴,便是劉生了。
劉生躬身行禮道“見過大司馬。”
桓溫道“劉先生不必客氣。今日老夫壽宴,你畫的百駿圖正在請諸客欣賞,不如請先生再撫琴一首,更增雅興。”
劉生恭敬道:“謹遵大司馬令。”
悠揚回味的琴聲響起。
桓溫忽道“謝家大小姐負有“詠絮之才”,老夫想聽聽她對這幅百駿圖的評價,不知小姐何在?”
謝道韞曾以一首詠絮詩而名冠江左,是建康城赫赫有名的才女。
謝安微微一怔,道“大司馬,韞兒今日未曾前來。隨謝某前來的是二侄女,閨名微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