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彆提有多尷尬了。
崔令儀能感覺到。
齊中秀始終在她後側右方的位置上,不緊不慢地跟隨著。
那無形的眼神就像藤蔓一般,起初是纏繞,接著是試探,最後攀附而上。
——從腳踝,直到她的四肢全身。
“大小姐!”佛手突然出聲,走到了她的身邊。
“您累了一天,還是讓屬下扶著您吧!”
全身的緊繃感突然消失。
崔令儀像是從被困的蛛網逃出,感覺到全身輕鬆。
見佛手麵目森冷,眼底壓抑著殺意,她忙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掌。
“好,辛苦你了。”
“願為大小姐肝腦塗地!”
佛手說著,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齊中秀。
一隻手臂攬住了崔令儀的肩,身上的黑色長袍將她半個身子都包覆住了。
她自小在男人堆裡長大。
從她的身體開始發育的那一天,她就見識到了這種不懷好意的眼神。
猥瑣,肮臟,下流,充滿惡意
於是她束胸,穿男裝,將自己包裹起來。
她更加發奮練劍,超越那些男人。
終於有一天,她用劍挖出了一個男人的眼珠。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她。
所以她理解崔令儀的害怕。
尤其像齊中秀這樣的。
他是李家的親戚,又是隨州首富之子,還是即將要參加春闈的書生。
重重光環加身,確實很難對他做出相應的懲罰。
難道讓人知道,因為齊中秀的眼神不懷好意,冒犯了崔令儀嗎?
可大家都看到的是齊中秀溫文爾雅,君子端方,沒有任何逾矩行為。
且在這樣的世道,真流出什麼風言風語,人們隻會說是崔令儀不守婦道。
眼看就十七歲的人了,還不嫁人,一定是想著勾搭人,攀高枝,種種難聽的話會接踵而來。
到了那時候,承受更多壓力的人隻會是崔令儀,而不是齊中秀。
她關切的眼神落到崔令儀那張精致的小臉上。
不禁暗暗歎了一聲。
越是美麗的女人身邊,就越不能缺少強大的男人。
如果自家大人在,往崔令儀身邊一站,還有哪個登徒子敢肖想。
隻怕連看都不敢看。
很快到了風波亭,崔令儀簡單應付了幾句,便打算要退下了。
“我已經吩咐了廚房準備了酒菜,兩位表哥可與幾位公子在此暢飲閒談。我身子不適,要先退下了!”
一聽她要走,三表哥李辰星起身相留。
“阿荔表妹,我們可是等了你一天。就想跟你說說話。這樣就走了,是不是看不起表哥?”
雖然不喜歡聽到這話,但崔令儀還是忍著沒失禮。
她如今也算是場麵上的人,如果連得體的地招待客人都做不到,還怎麼做生意?
隻是
齊中秀突然道,“阿荔表妹,好歹多坐一會吧對了,你還沒有看我給你的見麵禮呢,我跟你講,這東西須的天色暗一點,才能看出它的精妙之處。”
座中幾個人,她最厭惡的就是這位齊中秀。
如果說之前她還想儘量給彼此留一些顏麵,但此刻她是有些忍不住了。
若是她有佛手那般的好身手,真想將他眼珠都挖了!
“不好意思了,今日實在有些疲倦,令儀先行告退,各位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