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所言,他這半個耳朵已經掉了快一個月了,傷口長好了自然看不出牙印的模樣。”杜荊道。
劉春明卻不認賬,他指著犯人右耳下麵的傷痕道“杜大人,就算是長好了,也不可能長成這樣平順的形狀。而且,根據下官的經驗,此人耳朵上的傷應該不出十天。”
說完,他又對著葉傾懷道“陛下,下官曾做過三年的仵作,對於這種傷口的鑒定自認有些把握。”
葉傾懷看了看劉春明,又抬頭看了看他身後開始西斜的日頭,吩咐道“一家之言不足為信,再找兩人來驗。李保全,你去太醫院把沈院正請來。杜荊,你讓底下人去京兆府找個仵作來。”
李保全和杜荊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監斬台上陷入了沉默。
葉傾懷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杜荊,她問得隨意,沒什麼章法,像是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顧世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不時地看葉傾懷幾眼。
不知為何,他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他與葉傾懷對峙過不止一次,見過皇帝孤注一擲的模樣,也見過皇帝怒發衝冠的模樣。
但今日卻全然不同。
今天的皇帝在他麵前表現得遊刃有餘,冷靜得讓他感到陌生。
以顧世海對皇帝的了解,在皇帝聽到杜正恩被掉包的時候就該發難了,而不是到現在都是這副冷眼旁觀的模樣。
葉傾懷平靜得就像是一盤棋局的旁觀者。
一盤她早已知道結局的棋。
早朝結束時,葉傾懷派人前來邀約顧世海前來刑場觀刑,那時顧世海還心道這是小皇帝想在他麵前揚威的小把戲。
直到他跟著皇帝聽到杜荊與錢氏的對話,再到後來劉春明的登場,顧世海突然覺得,這一連串突發的意外,都不是意外。
葉傾懷邀他來看的並不是一出為妻報仇的戲碼,而是一場請君入甕的鴻門宴。
西市距離皇城的太醫院和京兆府都有一段距離,李保全和杜荊派去的人遲遲不見歸來。
葉傾懷倒也不急,她甚至和杜荊聊起來刑部戍衛所的布防選點。
兩人聊著聊著,人群遠處騷動起來。
一隊人馬撥開人群,行到刑場邊上才停下來。
為首的將軍身披金紅相間的皮甲,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後背著一杆長槍。
細看之下,那皮甲上竟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他翻身下馬,身手利索,對著監斬台上高聲道“禁軍右衙衛武衛將軍趙胤實求見陛下!”
趙胤實的出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眾人不禁疑惑地往他的方向看去,不知他為何會突然來此。
“趙將軍素來穩重,不會貿然行事。來此必有要事,讓他上來吧。”葉傾懷道。
“宣趙胤實將軍覲見——”一旁的小太監高聲道。
趙胤實卸下了背上長槍遞給監斬台下守著的禁衛,然後幾步行到了監斬台中央,停在了跪著的死囚身邊,垂首對葉傾懷抱拳道“陛下,末將收到線報,在西郊的小店村磨坊裡抓到了右衙衛在逃的嫌犯杜正恩。”
他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杜荊突然身形一晃,整個人險些跌倒在地。
葉傾懷不輕不重地掃了他一眼,又問趙胤實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