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處有把椅子。
一個聲音從暗處傳來,“歸大人請坐。”
聲音暗沉,聲線是悅耳的男低音。
“我想麵聖。不被任何人知道,私下麵聖,有些話我要親自向皇上說明。”
“隻有直使大人能做到。”
“有關何事?你不說明我怎麼好代為轉達安排?”那人問。
“事關爭奪中央軍權,因為涉事之人位高權重,我無處申訴,隻得麵聖。”
“你等在此處。”
那人說完這句話便沒了聲息。
歸山隻覺萬籟俱寂,那安靜中又似潛藏著千軍萬馬。
他從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坐如針氈,心如貓抓。
還有一絲不得不承認的恐懼。
“大人?”他輕聲呼喊。
“安靜。”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回答他。
歸山更篤定,雖然瞧不見任何人,但自己的確被人監視著。
大約過了一柱香,一個黑甲兵走進門對他抱拳道,“請歸大人上轎。”
他回頭,一頂小轎無聲無息已在院中。
一個人將他眼睛蒙起來,把他塞進這頂隻容得下一人蹲在轎廂的小轎上。
轎子晃晃悠悠,他沉入於完全的黑暗中,不分方向,也判斷不出時間。
過了許久,轎子停下來,一人拉他出來,將他按著跪在地上。
伸手扯下他眼上的黑布,他揉揉發渾的眼睛,睜開雙目。
麵前九龍盤珠紅木太師椅上,赫然坐著當今九五之尊。
他一時冷汗浹背,忙行一跪三叩之禮。
“你要見朕。何事不能在朝會上講,非要漏夜前來。”
“事關下官遭遇的陰謀,不好青天白日朝堂說明。”
他深深伏在地上,膽氣已回到身體,鎮靜自如回答。
“下官因傳聞要掌中央軍權而被各方勢力盯住,實難承受。”
他侃侃而談,將頭一夜在公主府經曆的一切說了出來。
又道,“四皇子並沒對下官提任何要求,也許隻是下官多想了。這一點請皇上注意。”
“若公主清白因下官而被玷汙,下官萬死不足以彌補,願娶公主為妻,也願意辭去簽事官一職,不再入仕,侍奉公主。”
皇上的耳目不是白設的,公主府的事他已知曉。
李琮所作所為當然也儘收眼中。
曹、常兩家有能力有膽量拒絕李琮,不來告狀也情有可原。
狀告龍子,不是“正常”人所為。
敢到他麵前開口告狀,隻有歸山一人。
“中央軍權由你掌握?這事朕怎麼不知。”皇上反問。
歸山聽聞此言,心頭一鬆。
但又立刻緊張起來,他心中明白這一切是布的局。
坐莊的正是端坐於龍椅上,這位看起來和氣親切卻威儀十足的皇帝。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看看自己的兒子們究竟為了皇位能齷齪到什麼地步。
他冷汗狂出,自己差一點就卷入九死一生的奪嫡之爭中。
“下官還有一事,必須稟明,下官真的不記得與公主是否有過魚水之歡,不過下官甘願辭官迎娶公主是出於對公主誠心誠意的愛慕。”
皇帝臉色青白不定,叫人到公主府召公主即刻進宮。
公主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到含元殿,一進殿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歸山。
她腳步一頓,馬上整理好情緒,先向父皇請安,又問跪在一旁的歸山,“大人昨夜才見過麵,怎麼這麼巧又見麵了?”
歸山轉過身體,跪向公主道,“是,下官前來向皇上求娶公主。”
公主臉色大變,罵道,“什麼好狗,青天白日做你娘的春秋大夢,憑你也想娶本公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貨色。”
“可昨天晚上公主不是這麼對本官說的,昨天公主說……”
“住口,信不信我叫人拔了你的舌頭。”
“並不相信。下官乃是皇上的朝廷命官,公主不能動用私刑。”
一番有理有據的頂撞,氣得公主張著嘴卻無從罵起。
皇上心內一樂,看到自己驕橫跋扈的女兒也有吃癟的時候。
“不過,公主要真的想打死下官,下官願意辭去官職,娶了你,做了駙馬公主想怎麼懲罰歸山都是可行的。”
公主睜大眼看著這個桀驁不馴的狂徒,一時不知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