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公府這種打從開國便存在的老貴族來求親也得擺足場麵。
常家開大門迎接,以禮待客,各媒人封了頂格謝銀。
但還是婉拒了四位名媒,給出的理由堵死了幾位媒人的嘴。
“好女不許兩家人,你們晚了一步,我女兒已許給九皇子李瑕,本官收了人家的瘐帖,便是認了這門親,怎麼好更改,徐小將軍為人年輕有為,定能娶到其他高門大戶的好姑娘。”
“可常老爺不是還沒報婚書嗎?不再考慮一下?”
按禮法,隻要在“下定禮、下聘禮、下財禮”這一過程中,沒走到第二步,下聘禮並報婚書,便可以悔婚。
常老爺麵色一沉,鄭重道,“我常某人隻要話出口,便要信守承諾,何況婚姻大事,豈可輕易悔改,那不是小人行徑嗎?”
媒人啞聲,相互對個眼色。
若是常小姐許下的人家兒門庭不如國公爺,媒人還能說一說。
那常宗道脾氣硬,又事及皇家,媒人也不好多勸。
常家送迎過多批求親人,在常老爺看來,這隻是極普通的一次。
隻不過對方門楣高些。
他既已許下親事,萬不可更改。
哪怕李瑕此時暴斃,常容芳抱著牌位也要拜堂。
這件事容芳還不知曉。
在父親拒絕徐小將軍的求親時,她正手拿話本,看一會兒,出會兒神,一腔歡喜無處安放,不時笑出來。
豔陽天裡,連荒蕪的院子也多了幾分生機。
一株小草吐著綠自牆縫中伸出頭,隨風搖擺。
這普通的景象,卻看得容芳熱淚盈眶。
這小草多像她呀。
在等待著心愛之人時,每一分鐘都是歡喜,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她坐臥不寧,終於等到太陽落山。
徐小將軍如往日一樣跳窗而入,一樣坐在窗邊,一樣與她聊天,卻少了些什麼。
容芳敏銳地察覺到了。
她心中如沸,站在徐乾麵前,用手轉過他的臉,讓他與自己對視著,“怎麼了?是不是你家為你定過親了?無礙,做妾我也願意。”
一句話說得徐乾紅了眼圈,嫡女做妾,聞所未聞,她是將他放在心上了。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容芳放下心,又被另一種恐懼籠住,“那……”
她不敢說,卻又不能不說,“是不是我父親……不願意?”
徐乾沉默,便是回答。
容芳跌坐在床上,這世上,她隻怕一個人,就是她父親。
“為什麼?沒理由拒絕你啊,你是庶出?”
“我是國公爺的小兒子,國公爺隻有我母親一個正妻,我是嫡出,官封鷹揚郎將。我配得上你!”
他聲音中飽含被拒的痛苦和不解。
聽說容芳許給了九皇子,可大家都說常大人並非媚上之徒。
他甚至當眾拒絕了太子!
隻恨自己晚了一步。
“明日!我要親自帶著媒人上門。”
“聽說九皇子隻下了庚帖,現在算不得悔婚。”
他起身,將容芳纖弱的身子抱在懷中,揉著她的頭發,“你放心,我隻娶你。”
“那我等你,我總等你。”
這日一早容芳便求著嬤嬤買來絲線等物品,要為徐小將軍打劍穗。
這些東西鋪了一床,在徐乾來之前,她瞧著這些物件便心生歡喜。
此時再看它們,都失了色。
她拿出一隻繡鞋,慘白著臉勉強一笑,“我本想重新親手繡隻新鞋贈你,看來來不及了。這是那日所穿,贈與你的定情之物,切記收好。”
“我本想著,穿著這雙鞋,陪你走遍天涯海角……”容芳垂淚哽咽不能言。
片刻後,她擦去眼淚,“若有那天,我再贈你新的。”
…………
定親時除了交換庚帖,也會交換鞋樣子。
鞋與“諧”同音,意為夫妻婚後和諧。
而鞋子對女子而言是私密之物。
徐小郎將將鞋子貼著胸口塞入衣中,“那我走了,明天午時過來提親。”
容芳躺不下,坐不住,想在屋內走走,走不開。
她如烙燒餅似的翻騰一夜,飯也吃不下,整個人處於一種病態的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