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儀看著她,不知道該叫她慶陽王妃,還是該叫她宸妃,最後蘇鳳儀說道
“徐瑤,你跟本宮走吧。”
宸妃抱著被子,緩慢地抬頭看了蘇鳳儀一眼。
她麵無表情,目光呆滯,眼神中沒有靈魂,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那樣呆呆地看過來。
她既沒有哭,也沒有笑,在蘇鳳儀麵前的,就好像隻剩下一個沒有了魂魄的皮囊。
蘇鳳儀又走近了些,走到床前,才發現她臉上的潮紅很不正常,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摸到了一手的滾燙。
寢殿中的香料爐子還在燃著,是香甜的,直往人心裡鑽的味道。
蘇鳳儀退出裡間,吩咐外間的宮女
“把爐子滅了抱出來,去幫宸妃把衣裳穿上,把窗戶打開。”
又另叫了一個宮女
“去太醫署,請廖院判過來,就說長公主有請。”
蘇鳳儀在外間等著,宮女把已經滅掉的香料爐子抱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裡間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幾乎要撕裂人的靈魂。
蘇鳳儀猶豫著,這個時候她該不該進去,這個時候,任何語言的安慰都是蒼白而無力的,或許讓她一個人哭一會兒會更好。
宸妃哭了一陣,似乎是慢慢哭累了,哭聲漸弱,到最後,終於歸於安靜,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了。
宮女走出來,稟告道
“殿下,宸妃娘娘哭得睡著了。”
蘇鳳儀嗯了一聲,覺得心頭如壓著千斤巨石般難受。
長公主有請,廖院判來得很快,來了先行禮
“給殿下請安。”
蘇鳳儀讓他免禮,示意他去看那個香爐,然後道
“替本宮看看,裡麵是什麼東西。”
廖院判重回太醫署前,在民間看診了大半輩子,客戶來源很廣泛,所以見多識廣,什麼都見過。
見了香爐裡的東西,廖院判看了看蘇鳳儀,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斟酌該怎麼跟蘇鳳儀講。
講出來,怕臟了長公主的耳朵。
蘇鳳儀見他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於是說
“廖院判但說無妨。”
廖院判吞吞吐吐地
“殿下,這是藥引,若隻是這個倒是不妨事,但若微臣沒猜錯,除此之外,應該還有藥丸。”
蘇鳳儀看向剛剛在房中伺候的宮女
“拿過來。”
長公主的眼神,冷得好像要殺人,宮女半句推諉的話都不敢說,忙跑進去,拿了個藥瓶出來。
廖院判接過藥瓶,倒了一顆藥丸出來,聞了聞,舔了舔,然後問那個宮女道
“這個藥,是從哪裡來的?”
宮女低著頭
“是皇上送來,賜給宸妃娘娘的。”
蘇鳳儀問廖院判
“藥丸加藥引,做什麼用?”
聽到宮女說是皇上送來的,廖鶴年就不敢亂說話了,跪地磕頭,將藥瓶呈上道
“請殿下恕罪,微臣不敢妄言。”
廖鶴年什麼都沒說,但正因為他什麼都沒說,這是什麼,已經昭然若揭。
心頭的巨石愈發沉重,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蘇鳳儀一隻手接過那個藥瓶,另一隻手握住拳頭,指甲嵌入自己的手心,生生掐出血來。
她的弟弟,從什麼時候起,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滿足一個永遠有下個,便是坐擁天下的帝王也不例外。
若是為了滿足一己的私欲,不加節製,便是窮儘天下之力,也欲壑難填。
他是皇上,他是天子,但天下不是天子一個人的天下,天下也是這世間萬千臣民的天下。
君仁,臣方能忠。
蘇鳳儀強壓住怒火,吩咐道
“廖鶴年留下,其他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