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審了一夜案子的長洲知縣耿章光,洗了把臉,雖然盆中水有不少,但依舊洗不去臉上的愁容。
治安科的嚴典吏也陪著耿章光熬了一夜,此刻臉上也是布滿了愁容。
“堂尊,您說說,就劉二柱的女人劉李氏,那是什麼玩意,昨天我問她的時候,她親口承認說他男人劉二柱得了肺癆,命不久矣,結果到了晚上就變卦了,說這劉二柱沒事,就是被張大昌一刀捅死的。”
“您說說,這叫什麼事啊。”
耿章光擦了擦臉,“好了,這是有人向劉李氏說了什麼,這才使其改了口。”
嚴典吏當即就聽出了耿章光話裡的意思,“堂尊,您的意思是說,獄卒有問題?”
“這已經不重要了,”耿章光將毛巾搭在架子上,“重要的是,殺人的張大昌被打成了癡傻,死者家屬劉李氏,一口咬定劉二柱是他殺。”
“堂尊,可之前劉李氏明明說的就是劉二柱得了肺癆,活不了幾天了。”
“你錄口供了嗎?劉李氏畫押了嗎?”耿章光反問道。
“都沒有吧,那你憑什麼說劉二柱得了肺癆?”
這時,一個書吏走了進來,“堂尊,嚴典吏,早飯準備好了,您二位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耿章光看向嚴典吏,“走吧,忙活了一夜了,先吃點東西吧。”
早飯也相對簡單,有餛飩,有燒餅,還有一碟鹹菜。
耿章光拿起燒餅就咬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嚴典吏可就沒心思吃了,“堂尊,這事透著古怪。”
“劉李氏改了口,給劉二柱開藥方的郎中又找不到,殺人的張大昌還變成了癡傻,可這張大昌之前還一口咬定說是劉二柱是自己撲到他的刀上的。”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說好辦也好辦,可要說不好辦,也不好辦。”
耿章光夾了一口鹹菜,“好辦怎麼辦,不好辦怎麼辦,仔細說說。”
“堂尊,要說好辦,那就直接把張大昌交出去,以平息民怨,到時候官府再一施壓,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要說不好辦,”嚴典吏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這才接著說道“卑職雖然調來長洲縣時間不算長,但對本地的情況還算有一定的了解。”
“這次出事的地方,是在馮舉人的田地裡,這個馮舉人在本地頗有勢力,他的父親、祖父,都是進士,他的兒子也中了舉人,現在正在南京讀書呢。而且馮家世居蘇州,人脈極廣,典型的士紳、土皇帝。”
“卑職以前在浙江按察使司的時候,見識過這些人的手段。當時朝廷要開銀礦,可是那些士紳不讓,因為他們自己要開礦,他們便製造了礦難,以礦難為由,裹挾民意要挾官府,逼迫官府退步。幸虧當時的浙江巡撫周延儒周中丞行事果斷,直接調兵,把這些人給震懾住,這才沒出什麼大亂子。”
“卑職現在懷疑,他們就是想通過劉二柱的案子,迫使堂尊您就範,繼而使清查田畝暫緩甚至是停止。”
耿章光放下手中筷子,“嚴典吏,你能跟我說這些,我很欣慰。”
“我現在總算知道,陛下為什麼要對胥吏進行改革了,要是往常縣衙裡的捕頭,是萬般不會這麼說的。因為他們都是本地人,利益牽涉太深。”
“清查田畝,乃是國策,這個是誰都擋不住的,他們無非就是垂死掙紮而已。”
嚴典吏有些擔憂,“堂尊,您可不能掉以輕心,弄不好,您就得罷官奪職,削弱籍回家。”
耿章光的父親是四川巡撫耿如杞,對於一些消息,還是比較了解的,他聽了嚴典吏的話,淡淡一笑,“吃飯吧。”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嚴典吏見狀,急忙出去查看,“大清早的,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嚴典吏,城郊發現一具屍體,看樣子像是堂尊他從山東老家帶來的仆人。”
“你說什麼!”嚴典吏驚呼道。
這時,耿章光也走了出來,嚴典吏急忙跑到他的身邊,“堂尊,城郊……”
耿章光擺了擺手,麵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波動,“不必說了,剛剛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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