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知府孫之獬,邁著四方官步走至長洲縣衙之外。
劉二柱的親屬直接堵在了門前,放眼望去,人頭攢動。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醜的更醜的,那是都有。
看人數,沒有一百,那也得走八十。
孫之獬心中暗生懷疑,這劉二柱家裡這麼多親戚嗎?
常言道,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劉二柱家裡窮的叮當亂響,尋常親戚躲都來不及呢,哪來的這麼多親戚為他出頭。
孫之獬厲聲嗬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聚眾圍堵縣衙,這是想要造反不成!”
這時,一人出來答話,“大人,草民等人都是安善良民,不敢造反。隻是,那劉二柱死的冤枉,昨夜縣衙大火,又燒死了劉二柱的兒子,草民等人實在是氣不過,這才來縣衙,請求大人們嚴懲凶手。”
孫之獬聽了這話,看向了長洲知縣耿章光,那意思是,昨天晚上你這大牢失火,燒死了劉二柱的兒子,這第二天早上消息就傳出去了,你這縣衙,不乾淨呀。
“你是劉二柱的什麼人呐?”
“回大人,草民是劉二柱的堂兄,劉文武。”
“劉文武,本府問你,你是如何得知劉二柱的兒子葬身火海的消息的?”
“這個,這。”劉文武有些慌神了,“昨天縣衙著火,周邊的人家都看到了,今早聽說裡麵還燒死了人,草民便猜測可能我那侄子也遭遇了不測。”
“僅憑無端猜測,你們就敢聚眾圍堵縣衙!本府告訴你們,就憑這一點,就能定你們一個藐視公堂之罪!”
這時,又有一人站了出來,“府台大人,您這話說的不對吧。學生等人隻是要求官府嚴懲凶手,這是合乎律法的,何來的藐視公堂啊?”
孫之獬冷哼一聲,“學生,你既然自稱學生,可有功名在身?”
“學生徐樂吾不才,去年僥幸考中秀才。”
“徐樂吾,本府問你,你與這劉二柱何親何故?”
“並無親故。”
“那你為何要與這些人圍堵縣衙?”
“學生乃是訟師,受劉家所請,特來此問案。”
孫之獬看向徐樂吾,“問案?就這麼問案?”
“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率苦主親屬圍堵縣衙,企圖以民意脅迫官府,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再有,按照朝廷官製,官府隻負責審案,判案的是大理寺,你就算是受劉家所請的訟師,要辯解,也應該去大理寺辯解,跑到縣衙門前,你就是無理取鬨!”
“況且此案尚在審理之中,你這就是在阻撓辦案!”
“這麼看來,你這個訟師,也不是招搖撞騙罷了。”
“從今日起,你不得再以訟師的身份出入官衙,也不得再於府學縣學中就讀。”
宋通判見狀,對著徐樂吾使眼色,“徐秀才,還不快走。”
徐樂吾朝著孫之獬一躬身,而後轉身離開。
縣衙門前的百姓,也是越聚越多。
孫之獬見狀,計上心頭。
劉二柱的兒子反正是已經死了,瞞是瞞不住的,倒不如就讓他死的更有價值一些。
孫之獬看向縣衙門前的百姓,“諸位,實不相瞞,昨夜長洲縣衙確實失火了,劉二柱的兒子,也的確不幸遇難。本府以及耿知縣,對此是深表遺憾。”
“為了彌補過錯,同時也是為了給劉家一個交代,當著大家夥的麵,劉二柱及其兒子的喪葬費用,全部由官府承擔。待案子審查清楚之後,劉二柱的妻子劉張氏也會釋放歸家,並且,劉張氏可以到少府名下的織造局去做工。”
“同時,為了彌補官府的過失,蘇州府衙和長洲縣衙,各出白銀五十兩,共計一百兩,作為撫恤金,撫恤給劉張氏。”
孫之獬也樂得大方,反正是官府出錢,又不是他個人掏腰包,他還能落得一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看熱鬨的百姓一聽,一百兩銀子,隻要這劉張氏以後不包養小白臉,這一百兩銀子足夠她後半輩子正常生活的了。
劉二柱的親屬一聽,可就不乾了。
劉文武立刻上前,“大人,這一百兩銀子可不能給劉張氏。”
“為何?”孫之獬問道。
“大人,這一百兩銀子是撫恤給我那死去的侄子的。若是將銀子給了劉張氏,萬一她以後改嫁了,怎麼辦?”
“那我那苦命的二柱兄弟,還有我那大侄子,得多難過呀,他們在地下能合得上眼嗎。”
孫之獬微微一笑,當即就看穿了劉文武的心思,不就是見錢眼開了嗎。
劉二柱死了,他的兒子也死了,他們家就剩下劉張氏一個寡婦,這就要開始吃絕戶了。
不過,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還是要問過劉張氏的意思,畢竟她才是苦主。這樣吧,劉家的人,進縣衙商議,其餘人,都散了吧。”
孫之獬話音剛落,當即就有衙役上前驅趕。這些衙役對大戶人家不敢放肆,但對平頭百姓可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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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散了,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