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商賈,自然聽不得旁人詆毀。
一名貴婦人當即開口“飛鏡軒明碼實價,童叟無欺,花得起錢的選千百兩的頭麵,沒錢的人家也能買十兩銀的簪子,夥計,替我將這塊金嵌東珠福壽如意玉牌包起來,我拿回家孝敬長輩。”
“好嘞,玉牌一千二百兩,請夫人掌眼。”
“不必,”出手闊綽的貴婦人瞥了朱夫人一眼,“今日有事,就不上樓坐了,改日等店裡清淨,我再來看看。”
她明裡暗裡都在諷刺朱夫人,朱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想走又抹不開麵子,隻能梗著脖子站在原地。
這時又聽麵前的夥計對她道“夫人怕是頭一回來,樓上雅室還供正四品以上官員家眷歇腳,不知夫人家中是幾品?”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卻問到了朱夫人的痛處。
朱明為官多年,一直是個從五品,如今更是不得不辭官回鄉。
朱夫人一想到今後的日子,想到丈夫這些天的冷淡,再想到兒子醒來後一蹶不振的樣子,隻覺氣血上湧,天旋地轉。
“夫人!”朱府的婆子趕緊扶住她,夫人這幾日愁眉不展,本想出來散散心,買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回老家,沒想到心沒散成,人卻差點暈過去。
阿韭突然從樓梯拐角現身“夥計,還不幫忙送朱夫人回府,對了,你們知道她住哪兒嗎?就在仁義坊南街,朱明朱大人府上。”
這話一出,廳中頓時有人嘀咕“仁義坊朱明?啊,就是他兒子被妓館扔出來那個。”
“這人是朱明的妻子?就是那朱思遠的母親?”
“難怪乾得出那樣的事情,瞧這當娘的做派,就是個刁鑽的潑婦。”
旁人議論的聲音很小,但架不住人多,朱夫人斷斷續續聽了幾句,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婆子懷裡。
朱夫人倒下時,兩眼仍死死盯著樓上。
她盼著雁安寧露麵,卻連雁安寧的一絲裙角風都沒看見。
雁安寧像是壓根不在意她,無論她在樓下鬨出多大動靜,都不會多瞧她一眼。
這樣的漠視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朱夫人臉上,朱夫人終於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丫鬟阿韭早已“蹬蹬蹬”上了樓,她才懶得看朱夫人的笑話,姑娘說得對,殺人誅心,朱家越在意什麼,就越要讓他們失去什麼,這才是對背信棄義之人最好的回敬。
“姑娘,你乾嘛還要讓店裡做她生意?”
姑娘說的道理阿韭都懂,但她還是義憤填膺,在她看來,隻要朱家人敢靠近雁家的店鋪,就該讓人把他們打出去。
“能賺的錢為何不賺?”雁安寧拆開一套發釵,將它們拚成一隻小弩。
阿韭“哇。”
她兩眼發亮地望著這隻小弩“姑娘,這能用嗎?”
雁安寧舉起小弩輕扣機括,一隻利箭無聲而出,插入對麵的木板。
掌櫃笑著解釋“這隻袖弩雖然射程不遠,但用來近處防身卻是夠了。”
阿韭跑去拔出弩箭,發現它竟是發釵中的一支,做得極為精巧。
她稀罕地摸摸雁安寧手中的小弩“好用是好用,但遇到危險的時候,哪有時間拆解發釵。”
“進宮之物都需宮裡查驗,隻要它進去的時候是發釵就夠了。”
雁安寧說著,又將剩下幾樣首飾都試了試。
待她熟練掌握它們的用法,便讓阿韭全部收起,主仆二人如尋常貴客一般,由掌櫃恭送出了飛鏡軒。
馬車旁,阿韭扶著自家姑娘踩上腳踏,忽然扭頭。
“怎麼?”雁安寧問。
阿韭疑惑地四下掃了眼“有人在看我們。”
雁安寧放眼望去,熱鬨的街市人頭攢動,不見熟人,倒是有幾個不認識的路人好奇地打量她們的馬車。
馬車上掛著“雁”字,想必被人認出了她的身份。
“大概聽說我要入宮,過來瞧個熱鬨。”
她坐進馬車,阿韭跟進來放下車簾。
“我還是覺得不對,”阿韭咬著嘴唇想,“那感覺不像一般人。”
該怎麼向姑娘形容呢?
“很危險,但又不那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