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眼彆有深意,仿佛暗指雁安寧所到之處,總能帶來腥風血雨。
雁安寧愣了愣,微惱“我這院子荒涼偏僻,搬來的時候就讓阿韭她們灑過驅蛇藥,那人就算想害我,也沒那麼容易得逞。”
“你心裡有數最好。”百裡囂道,“我看那人的打扮不像尋常侍衛,他的身手不算頂好,但也不差,你身邊那個小丫鬟與他正麵交手,應能擋下幾十招。不過對方若來陰的,我怕你們防不勝防。”
雁安寧蹙眉,百裡囂這話不無道理,不過她昨日並未暴露,對方就算懷疑她,也不該這麼快下手。
“毒蛇不易隱藏,他一次抓兩條,不會放在身邊太久,”雁安寧推斷,“如果是用來對付我,一條就夠了,用兩條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你就一點兒不怕?”百裡囂問。
雁安寧臉色平靜“怕也沒用,進了宮,生死自有天命。”
百裡囂輕笑“你信命?”
“信不信不重要,”雁安寧正色,“我隻知道我很惜命。”
既然惜命,就不會讓自己輕易折在宮裡。
百裡囂聽懂了她的意思,垂眼笑了笑“惜命就好,希望日後還能在宮外看到你。”
這個姑娘很有趣,他最初隻把她當作雁家的女兒,後來才發現,她即使不姓雁,依然能活得很好。
這樣一個聰明大膽的女子,倘若就這樣埋沒在宮裡,實在有些可惜。
雁安寧聽他話中之意,猜他是準備走了。
這一走,兩人之間便不是從梧桐苑到禦獸苑的距離,也不是皇城到後宮那麼近,離開這堵宮牆,他如猛獸回歸山林,而她,還要繼續困守在這四方天地。
雁安寧心情複雜,有惆悵,有羨慕,更有不容更改的決心。
百裡囂見她遲遲不語,放緩語氣“聽說朝廷派了援軍去梁州,你父兄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扳回一城。”
一旦雁家軍打退北縉,雁安寧在宮中的處境決計比現在好過。
雁安寧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她端端正正坐在窗前,笑容淺淡,客氣有禮,百裡囂卻不樂意了“人還沒走,茶就涼了?”
雁安寧詫異地往桌上看了眼“這裡有茶?”
百裡囂哼了哼“對,連杯送行的茶都沒有。”
雁安寧“噗哧”一聲,兩眼盈盈閃亮“給英雄送行應當用好酒,可惜我這兒沒酒,隻能委屈你了。”
百裡囂揚了揚眉“欠著。”
雁安寧看著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想著這人就要走了,懶得與他計較。
“好好好。”她用哄孩子的口吻半真半假地應道。
百裡囂氣笑了。
他大步走到桌前,張開雙臂,霸氣地撐在桌沿,低頭看她。
他的身影居高臨下,將雁安寧籠罩其中,雁安寧眉心一跳,不自覺地先朝緊閉的窗戶瞧了眼,低聲問“做什麼?”
百裡囂不說話,隻慢條斯理收了手,往桌邊一靠,“怕人聽見?”他悠然道,“我們又沒偷情。”
雁安寧睜大眼。
他說什麼?
她嘴唇動了動,手指微微蜷緊,拳頭莫名有些發癢。
百裡囂見她臉頰暈了一抹紅,麵色比他剛進屋時生動了許多,沉聲一笑“我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