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蘇青冉問。
“皇後。”葉靈芝道,“那本手劄上,有好幾頁都提到了皇後段氏。”
這話一出,不隻是蘇青冉,就連百裡囂也頗感意外地望了過去。
“我記得當今皇後就姓段,可她還活得好好的,”蘇青冉道,“那本手劄既是記錄屍體的用途,與段皇後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她也是一味藥,”葉靈芝眼中浮現一絲悲憫,“我看手劄上寫著,皇後每月都要取血供國師煉丹。”
“為何?”蘇青冉不解,“皇後是後宮之主,又是皇帝的正妻,皇帝竟然同意用她的血煉丹?”
葉靈芝漠然“後宮之主又如何?國師配的藥是給皇帝的金丹,誰敢說一個不字。”
蘇青冉沉默。
誰不知皇帝寵信國師正是因為他的金丹格外有效,這些年皇帝不知服用了多少金丹,那裡麵或許都混著段皇後的血,還有那些無名屍體的骨肉。
葉靈芝冷冷道“也許正因為皇後身份尊貴,所以她還活著,而其他人都死了。”
她這話有些不中聽,但說的卻是事實。
她親眼看過國師的手劄,上麵記錄的人數遠遠超過密室裡的屍體數量,從他拆解屍體的熟練手法來看,這些年他不知拿多少人練過手。
“密室裡的屍體不像病故,更像是意外身亡。”葉靈芝道,“可這京裡,從哪兒能找到這麼多意外身亡的年輕男女和小孩兒?”
“宮裡呢?”百裡囂突然道,“宮裡不是經常死人麼?”
葉靈芝一愣,想起民間傳言“沒錯,宮裡老是缺人,就算皇帝性情暴虐,隔三岔五殺上一些,也不至於一年四季都要采買。”
她猛地驚醒“我知道了,宮裡買人是為了國師府!”
依照手劄所說,國師每次隻用新鮮的骨肉臟器入藥,何為新鮮,自然是當場活剖的最新鮮。
葉靈芝不寒而栗“那些死了的人,他們在進國師府的時候,或許都還活著。”
蘇青冉皺眉“以生人入藥,他們真是瘋了。”
葉靈芝咬牙“他們瘋沒瘋我不知道,但我看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外麵的世道每逢戰亂或荒年,不乏有人因為饑餒易子而食,但那畢竟是迫不得已,誰能想到,在這繁華的大衍京城,竟有一個人因為他的私欲,視旁人為圈禁的豬羊。
國師敢做,皇帝敢吃,這兩人比食人的野獸更凶殘。
葉靈芝為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不平,隻有活不下去的人才會賣身入宮,卻不想這唯一一條生路竟變成了通往地獄的深淵。
葉靈芝不敢想象他們死前多麼絕望,她隻知道自己半點也不想與這樣的皇帝結盟。
一個君王若是刻薄寡恩,殘暴不仁,他的國家還能存在多久?
她突然明白百裡囂當初為何要喬裝打扮深入皇城,他不是為了給石守淵傳信,他的真正目的是看一看這個朝廷,看一看大衍的皇帝——隻有身處其中,才能看清大衍的朝堂到底是什麼樣子。
百裡囂每次對敵都會提前摸清敵人的底細,如今選擇盟友,他也同樣用上了這個法子。
葉靈芝不由慶幸,多虧百裡囂沒有一來就向石守淵透底,彆說石守淵,就連她和蘇青冉跟在百裡囂身邊,也不清楚他對大衍到底有何打算。
此時的百裡囂靠在窗邊,聽著葉靈芝與蘇青冉兩人的議論不發一言,過了好一陣,他才慢慢開口“以皇帝的權力,他想取血,用誰的血不行,為何偏偏要用皇後的?宮裡除了皇後,還有哪些人做過藥人?”
這兩個問題顯然把葉靈芝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