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寧在梧桐苑外下了轎,阿韭和小金早在院外翹首以盼,見她露麵,立時飛奔過來。
“娘娘,你的腳怎麼了?”
阿韭見雁安寧邁著小碎步,走路一瘸一拐,連忙把人扶住。
“被瓷片劃傷了腳,”雁安寧道,“傷口不深,太醫已經上過藥了。”
先前在萬壽殿中,她為了扮出驚惶失措的樣子,故意踩中地上的碎片,讓人以為她被皇帝嚇得方寸大亂。
她看上去越脆弱,在旁人心裡就越無辜。
雁安寧撐著阿韭的肩膀,小聲道“給他們些賞銀,再扶我進去。”
阿韭會意,讓小金進院拿了些散碎銀兩,塞給外麵的侍衛和抬轎的宮人。
這些人得了賞銀,對雁安寧既是感激,又是同情,不用催促,他們就識趣地離開。
阿韭見外麵已無閒人,趕緊和小金扶著雁安寧回屋。
“姑娘怎麼受了這麼多傷?”
屋裡燃著明亮的燭火,阿韭與小金一邊為雁安寧處理傷口,一邊眼眶泛紅。
雁安寧身上有撞傷,有劍傷,紅紅紫紫的痕跡留在白皙的肌膚上,看著格外怵目驚心。
雁安寧忍著疼,輕聲安慰兩人“我能活著回來,你們該高興才是。”
她不說還好,一說屋裡就響起了抽泣聲。
雁安寧額角泛疼“好啦,彆哭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受傷。”
阿韭吸著鼻子“我才不信。”
上次她家姑娘就割了自己一刀,這回更慘,胳膊上,背上,腳上,全是傷口。
雁安寧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也覺得挺慘。
小時候,全家人都不讚成她習武,尤其是她父親,她平時磕到哪兒都要心疼半天,更彆說刀劍無眼,習武之人就沒有不受傷的。
“安寧乖,”雁來抱著年幼的女兒哄道,“你要是傷到哪兒,爹就算把你哥揍一百遍,也抵不過心疼。”
他說這話的時候,同樣年幼的雁長空正在一旁紮馬步。
聞言,雁長空的身子晃了晃“爹,跟我有什麼關係!”
雁來走過去,一腳勾在他腿上。
雁長空噗通一聲倒地。
雁來冷笑“教你多少次了,紮馬步要專心,你看你,底盤還是不穩。”
雁安寧捂住一隻眼,實在不忍心看她哥趴在地上,活脫脫變成一隻大馬猴。
再後來,雁安寧被父親領著監督她哥習武,每日看她哥推磨盤、滾石臼、跳木樁,腿上綁著幾十斤的沙袋,一綁就是一整天,哪怕累得脫力也不許叫苦。
她從此明白習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上陣殺敵更不像話本子裡講的那麼簡單。
她知道自己吃不了這苦,便乖乖打消習武的念頭。
如今看著自己這身傷,雁安寧幽幽歎口氣,她果然嬌養慣了,比起傷口的疼,她更嫌這些傷口難看。
“阿韭,這些口子會留疤嗎?”
阿韭抬起手背抹抹眼“不會,娘娘若嫌難看,一會兒吹了燈就看不著了。”
雁安寧抬起胳膊端詳兩眼,嫌棄道“留疤倒是沒什麼,隻是不想讓人看見。”
萬一讓雁長空知道,她在宮裡受了這樣的委屈,她哥會把她耳根念到出繭。
阿韭拿布巾沾了清水,替她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漬“娘娘這幾處傷已經上過藥了?”
雁安寧左臂的幾道傷口沾了些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金創藥的藥粉。
雁安寧看了眼,想起地宮裡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