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昨晚可是睡得不好?”
大清早,宰相石守淵再次到訪萬壽殿。
雁安寧眼下有些青影,她端坐在案後,平靜道“新換了住處,總會有些不習慣。”
自從皇帝蘇醒,萬壽殿的防衛更加嚴密。
皇帝行動不便,殿中隨時留有宮人伺候,太醫更是每隔半個時辰就往寢殿裡跑。
他們換了藥方,需時常查看皇帝的脈象,唯恐剛醒來的人被自己送還給閻王。
殿裡的人來來去去,雁安寧等了一夜,仍沒找到進入地宮的機會。
“娘娘還是早些習慣為好。”石守淵道,“以後你便是萬壽殿的半個主人,若有什麼喜歡的,儘可讓人置換。”
雁安寧瞧向他“我不過一名昭儀,哪裡稱得上半個主人。”
“娘娘不必拘謹,”石守淵笑笑,“你既要照顧陛下,又要撫育大皇子,何不讓自己過得更鬆快些。”
他從袖中取出一隻薄薄的木匣,放到桌上“聽說千日蓮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我這裡正好帶了一盒,娘娘可用它煮水喝,也好解一解乏。”
雁安寧看向麵前的木匣,她打開盒蓋,看著裡麵堆積如雪的花朵,臉上流露出幾分唏噓。
“我記得這是皇後最愛之物,沒想到石大人也會喜歡。”她叫來阿韭,“去把茶葉換掉,用這裡的花重新煮一壺水過來。”
阿韭拿起桌上的木匣,應聲退下。
雁安寧看向石守淵“昨日還未來得及問,皇後突然崩逝,不知她的後事如何料理?”
“此事已著禮部操持,娘娘不必掛心。”
“她畢竟是一國之後,”雁安寧歎了口氣,“還請石大人多多費心。”
石守淵頷首“我聽鳳陽宮的掌事太監說,娘娘與段皇後交好,前日段皇後突發急病,也是娘娘前去探望。”
“我對皇後一直心懷感激,”雁安寧道,“我受奸人陷害,險些蒙上不白之冤,全賴皇後明察秋毫,才還了我清白。”
石守淵問“娘娘指的是幽蘭殿的桂香?”
“是,”雁安寧毫不避諱,“事發當日,鳳陽宮的掌事太監也在,石大人能知道桂香,想必已從掌事太監那兒聽說了事情原委。”
石守淵點了點頭“娘娘從那時起,便與段皇後交好?”
“沒錯。”
“既然交好,我有一事想請娘娘解惑。”石守淵道,“我今早聽太醫說,皇後前日中毒昏迷,所中之毒與陛下的極為相似,這樣要緊的事情,娘娘為何隱瞞?”
他問得不急不緩,卻自有一派威嚴架勢,一雙久經官場的眼盯住雁安寧,不容她回避。
雁安寧一愣,詫異地看向他“石大人既然問過太醫,便該知道此事無人隱瞞,我們隻想等皇後醒來,由皇後親自拿主意罷了。”
“可皇後還未醒,她就隨著一場大火而去,”石守淵道,“娘娘對此有何解釋?”
“解釋?”雁安寧揚起眉梢,“石大人,‘解釋’是何意?”
“你難道不覺得,這也太巧合了麼?”石守淵問。
雁安寧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她譏誚地笑了下“石大人莫不以為,是我害了皇後?”
她倨傲地揚起下巴“昨日之前,石大人可沒告訴我,你會讓我搬進萬壽殿。”
石守淵看著她冷如寒霜的麵孔,氣勢略收“我隻是聽說皇後中毒,特來詢問,娘娘不必生氣。”
雁安寧不鹹不淡笑了聲“石大人久經官場,我倒想請教一句,倘若你是我,你可會立即上報?”
石守淵不答。
雁安寧繼續道“我在宮中什麼處境,石大人不會不知,我空有昭儀之名,卻無昭儀之權,遇上這樣的麻煩,我不想把自己卷入是非。”
石守淵仍是不答,他盯著這個年輕的女子,目光中帶著審視,像是揣度她的話是真是假。
雁安寧冷著一張臉,由他打量。
過了許久,石守淵才開了口“這麼大的事,你們若早些上報——”
“上報給誰?”雁安寧打斷他,“前日陛下與皇後皆在昏迷之中,宮裡誰能做主?石大人你嗎?”
石守淵的麵色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