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人千千萬萬,有人一見如故,有人相看生厭。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午後,百裡囂與雁安寧相識。
那時,他們誰也沒想到,對方會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據一席之地。
倘若沒有之後發生的種種,他們或許隻會在多年以後,於某個天高雲淡的日子,想起曾在京城的茶樓裡,遇見過那樣一個人。
那時,他大概還能想起她被雪沾濕的眼角,她或許還記得他慵懶嘲諷的語氣,而所有回憶加起來不過短短一瞬,因為在那之後,他們此生再無交集。
百裡囂想到這個可能,眉頭鎖得更緊。
他沉了眼,屈指敲敲雁安寧的腦袋:“不許瞎想。”
他絕不接受那樣的結果,便是想想也不行。
雁安寧捂住額頭,拍開他的手。
她隻是隨口一說,誰知他又想到了什麼。
她懶得與他掰扯,輕推了他一把:“不等了,咱們這就開始找,我在這頭,你去那頭。”
她蹲下身,從箱子裡抱出字畫,一件件翻找起來。
北地的風刮過長空,瓦藍的天色乾淨澄澈,一群大雁展翅飛過。
將軍府的長廊下,雁長空撿起掉在地上的燕子窩,窩裡空空蕩蕩,幾撮碎毛粘在窩邊。
他喚人拿來木梯,踩著梯子登到高處,將燕子窩放了回去。
“它們明年還會來嗎?”段明月站在木梯底下,仰頭觀望。
“不好說。”雁長空拍拍手上的灰,“這家燕子挺笨,會迷路也不一定。”
春天的時候,一對燕子來到這裡安家,生下的幼鳥掉出窩好幾回,若非雁長空特意讓府中的小廝留意,這家燕子的後代沒一個能長成。
如今八月過半,秋意漸濃,燕子們早早離了窩,飛去南方過冬。
雁長空下了木梯,拉過段明月的手揉了揉:“昨日大夫給你送去的藥試了嗎?感覺如何?”
“這才隻試了一回,哪有那麼快見效,”段明月笑道,“你彆操心我了,你明日要走,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軍中什麼都有,沒什麼需要特彆收拾,”雁長空帶著段明月進屋,“倒是你,這幾日天冷得快,你出門該多加件衣裳。”
“我帶了披風,隻是剛才忘在齊掌櫃家了。”段明月道。
“你又去看宋喜?”雁長空問。
段明月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隻圓肚瓷瓶:“這是齊掌櫃新調的香膏,你聞聞。”
雁長空拔開瓶塞,還未湊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氣味,好似刺骨的冰水直衝衝地擊中腦門,令人精神一振。
雁長空挑高眉梢。
段明月看見他的反應,笑問:“如何?”
“很好。”雁長空看看瓶裡的香膏,“比藥鋪的清腦丸更厲害。”
清腦丸是一種藥丸子,疲倦的時候將它含在嘴裡,能夠提神醒腦,消除困意。許多學子會在科舉時備下幾丸,用它應付漫長的考試。
雁長空自然不用科舉,但軍隊比書生更需要此物。
無論是長途行軍,還是徹夜埋伏,含上一枚清腦丸,能讓士兵儘量保持清醒,避免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