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晴轉多雲。
上午十點,錢江市繞城高速,一輛加長轎車行駛在從市中心到城西郊的路上。
昨晚告知木槿笙後,小鄰居表示要一同前往,於是馮丘作為司機,載兩隻半校花去江嫋的家,西城街道溪江村。
說是在禹杭區,其實遠得不行,上高速、不堵車,單程也要個把小時。
至於為什麼這麼晚才出發,因為江嫋十點才被他老媽拿平底鍋拍起床。設在九點的鬨鐘,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江嫋,「還能再睡五分鐘」。
明明這才是正常的假期高中生好不好?放假不睡懶覺的高中生和卷狗有什麼區彆?
於是索性直接約午餐,地方定在附近的某家頗受年輕人喜愛的主題茶餐廳。
戲劇演出在下午,村裡請到的是頗有名氣的之江越劇院三團。今天預定上演的是經典海派京劇移植的《狸貓換太子》,還是上下兩集二合一的整本大戲。
作為村乾部家的孩子,江嫋自然是逃不掉被抓壯丁的命運,午餐結束後就得回去打雜幫忙。
…
臨近中午十一點,發現手機訂餐顯示剩餘包廂已經為零的江嫋急匆匆地來到「閱景灣」茶餐廳。
一般來說線上預訂和線下接待的包廂數量是不完全重疊的。
“你好,請問還有小號的包廂嗎?”走進茶餐廳,江嫋目不斜視地走到服務台詢問。
“嗬…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鐵麵無私大義滅親的江小書記嗎?”一道極不友善的聲音從身後的不遠處傳來。
江嫋頓時眉頭鎖緊,時隔五年,這個聲音他還是如此熟悉。
回過頭,就看見餐廳大廳的沙發上,坐著大半圈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剛剛說話的男生坐在中間,細看的話外貌竟然和江嫋幾分相像。
隻是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和文質彬彬的他差彆太大了。
“江子杭,你們怎麼在這裡?”江嫋麵色不善。
難得今天有朋友來玩,碰上這麼個晦氣玩意。
非要說的話,都是一個村出來的,江子杭跟他還是親戚,同齡同輩。幼年也曾一起玩耍,甚至還在溪江小學當了整整六年的同學。
隻不過他們之間還算友好的關係隻持續到三年級。
“你裝什麼呢?昨天群裡不是說了聚餐,你嘴上說著不來,現在又跟個臭蟲特務一樣爬過來。”坐邊上的一個男生口無遮攔地出言不遜。
江嫋記得這個長得有點浮誇的男生,名字叫李楊康來著,當年就是江子杭的忠實狗腿子之一。
“說不定是奔著班長來的,人至賤則無敵。”另一個濃妝豔抹的小太妹惡意滿滿地幫腔。
江嫋掃視一圈,目光停留在角落的某個文靜女生,也就是剛才說話的小太妹口中的班長,江璐。
當年隻覺得她還挺可愛,如今出落得漂亮了。
他回想起來,新年前夕,小學群裡是商量著年後聚一下。不過對江嫋這種近乎和半個班交惡的學生來說,小學聚會,參加是不可能參加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參加的。
至於交惡的原因,就是江子杭。
二年級的時候,江子杭家裡辦的農家樂,乘著祖國崛起的東風,掙了大量外國遊客的錢,短短一個旅遊旺季就成了村裡有名的暴發戶。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家出的餿主意,說什麼外國遊客很少會有回頭客,能宰一筆是一筆,飯菜的質量和衛生什麼的更是不重要。
起初還猶猶豫豫,直到某一次稍微放鬆了底線,隨後便是遏製不住的無底線滑坡。
結果不到一年就出了食品安全事故。
本來靠著江家打點的人脈,一番經營之後僥幸逃過一劫。不曾想到江子杭在家無意中聽到父母半場開香檳的自曝,帶到學校當作吹牛的談資,告訴他的幾個玩伴。
當時的江嫋也是江子杭的玩伴之一,放學回家後原原本本地轉述給時任村書記的父親。
取得關鍵線索後,案件很快告破,江子杭一家迎來至暗時刻。
可惜的是,至暗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