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對你的變化很感興趣,你隻是取回了作為「狄陌」時期的回憶,為什麼能夠順理成章地恢複人格呢?”饒是做過相關的研究,聞人音還是不確定其中的聯係。
“記憶是人格的基礎,而記憶來源於經曆。遊戲中的然然…大小姐堅持稱呼為我「白靈」,這算是我和「她」都認可的身份,但在設定上更趨近於我。
“實踐產生認識。作為「白靈」的我過得時間夠久,做的事情夠多,認識就會在潛移默化中變化。從生理男心理女的「狄阡」變成生理男心理男的「白靈」…當然這些浮於表麵的遠遠不夠,隻能算量變的累積,為了最後的質變做準備。”
“最後的質變。”聞人音會心一笑。
“對,和兮兮姐的想法一樣,施展作為男性的動物繁衍本能。如果說「狄阡」尚能接受男性的身體,但在大勢所趨下迫使「她」不得不主動對然然…有再多借口也否認不了「她」從生理到心理都男性化的結論。”
“大小姐姑且還要迂回一下,沒想到二小姐更直接更粗暴,可能她以為在虛擬現實中就算迂回了吧。”設身處地地想想,聞人音也不免皺眉,“還有一個問題,你回來了,那「她」呢?”
之前的「狄阡」去哪了?
如果說記憶是人格的載體,現在的狄陌恢複了全部的記憶,那麼「狄阡」的人格沒道理不在才對。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關於「她」的記憶都在,但與之相關的情緒卻想不起來了。”
情緒也算記憶的一部分嗎?難以判斷。
狄陌隻知道,擁有的知識越多,閱曆越廣,人就會越理性,從某種意義上講…
越缺少感情。
「狄阡」去哪裡了呢?
“被信息和數據更占優勢的你「吞噬」了嗎?就像同一台計算機的管理員用戶和普通用戶的關係那樣,「管理員」可以占有「普通用戶」的記憶,複製粘貼完了之後順手把「普通用戶」銷戶了?”聞人音打了個有趣且嚇人的比方。
古早扶桑著名推理漫畫《死神筆記本》,主人公卡密薩馬失憶期間也在儘心儘力追查罪犯「基拉」,更設想過如果自己就是「基拉」的情況,結果以「我一個警察局長的兒子怎麼可能會犯罪」為理由說服了自己。
最後在恢複作為「基拉」的記憶時,毫無心理負擔地瞬間走回犯罪道路。
失憶期間產生的善良人格不堪一擊。
“我說了這麼多,然然她失去了多少記憶?”
“二小姐她失去了…說多也不多,但都是關於你、「白靈」和「狄阡」的記憶,關於你真正的姐姐卻記得很清楚。”
“這是在記憶數據庫裡搜索與我相關的一切,定向爆破了嗎…”
無論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都願意為我賭上性命的她,舍得忘記我嗎?
不過,雖然失憶不罕見,但人真的會被「奪走」記憶嗎?
主動拋棄過記憶的狄陌有發言權。
與其說是「拋棄」,不如說是有意識地強自我暗示,「遺忘」相關的記憶;或者比起「遺忘」,更準確的說法是「封印」。
剩下的記憶會坍縮重構成一個看似完整的人格,因為可調用的數據受限,所以很脆弱,受到過強的刺激就會恢複或者崩潰。
就像平時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來的過往,隻需要一張相關的照片刺激,就能回想起來。
究其根本,並不是照片給你灌輸了什麼記憶,隻是作為一點小小的刺激,「喚醒」了被封存的記憶。
同理,記憶可以喚醒沉睡的靈魂。
那之前的靈魂呢?
該不會像夢醒了那樣,就此消散了吧。
…
“姑爺…不是,狄同學,我們到二中門口了。這什麼情況,你們二中還搞開學典禮嗎?這麼有人文關懷。”
“至少去年沒有,總不能是新年新氣象吧。我在路邊下車就好,謝謝你,聞人姐姐,也請替我向兮兮姐問好。”
“您客氣了。”
下車的狄陌,看著闊彆近「一年」的校園,一時間感慨萬千。
在荒島上的時候,說日思夜想是誇張了,但他也是真的對學校無比懷念。
隻是今天校門口的畫風這麼頭留著一股子詭異呢?
擺著一花圈…不是,擺著一圈花,而且還是彩虹配色的玫瑰,一圈一圈的跟什麼抽象藝術圖畫和視覺錯覺圖一樣,總之一個詞形容就是「高級審美」。
「花圈」的中心停著一輛造型酷炫的超跑,一名金色飛機頭的…少年?青年?似乎嘻哈潮流風格的著裝打扮,自信拋物線笑地單膝跪在一台電動輪椅前。
輪椅上坐著一名公主切黑長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