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淩雲誌,
蘇武朱旄節,
不見蕭蕭落葉易水彆。
朔風利如刀,
胡笳聲悲切,
隻道長安美酒醉明月。
濁酒一斛歌一曲,
雨碎梧桐三更夜。”
終於念完,肖元元將手中杯子中的酒緩緩倒入口中,見眾人還沉浸於其中,燦然一笑提醒道“背完了,怎麼樣?諸公覺得此詩出自何經何典?”
眾人慢慢反應過來,那薛先生更是慘然道“如今山河不穩,黎民遭難,女公子一詩,罵儘了我等天下文人。”
肖元元向著楊廣戲謔道“看來罵人也得押韻啊!”
楊廣怔怔的望著肖元元,依然沉溺於剛剛的詩詞之中,心中如驚濤一般,等他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顫抖,連手中的酒都被震出了圈圈波紋。
樓下蕭玨反應過來,向台上拜了一拜道,“蕭娘子高才,方才是我等失禮了。”
肖元元又轉向樓下,“多禮了,我隻是背詩而已,這詩不是我寫的。”
楊廣穩下心神,將手的酒緩緩飲入口中,聽到肖元元的話,心中又是疑道,她怎麼就不肯承認是她自己寫的詩呢。剛才聽那詩中內容,他還以為是肖元元現作的呢。
“那是何人所寫?可有著詩冊流於世間?”蕭玨忙問道。
肖元元眼神瞬間落寞起來,“小時候的一個朋友,早已不曾聯絡!我隻知道,他已不再寫詩了。”現在想想,若是那個朋友知道自己的詩,在另一個空間被人推崇,當是多麼開心呀!
樓下頓時響起一片歎息之聲。
肖元元斜眼看了楊廣一眼,又轉頭朝向樓下,“見江南諸公在此,小女子又想起一首詩來,想念於諸位品鑒,”
“女公子請——”蕭玨忙說道。
肖元元嘴角一勾,既而正色念道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後庭花。”
一首杜牧的《泊秦淮》念罷,眾皆愕然。
楊廣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禁以手扶額。
好家夥,如果適才那首《君不知》隻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的話,這首《泊秦淮》可謂傷害性、侮辱性都有了。
誰不知《玉樹後庭花》是陳叔寶所做,眾人皆道為亡國之音,這首詩給江南士子們聽來,跟往心裡捅刀子有什麼區彆?
果然,那薛先生聲音微微顫道“肖娘子此詩,可是將我等比做商女?商女不知亡國恨?”
肖元元瞪大有些迷蒙的雙眼,“比作商女?那又怎樣,我就是商女呀!”
蕭玨上前道“肖娘子雖有大才,可這太學之中的士子終究不能與商女相提並論,當今陛下欲開科選士,我等他日出仕為官,護衛一方,與商女終為雲泥之彆。”
“開科選士?”肖元元又倒了一杯酒,“朝為田舍郞,暮登天子堂。那便是一條登天梯了!”
蕭玨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肖元元一邊端著酒杯,一邊衝著蕭玨,道“我們天上有個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宮與地麵之間就有一條登天梯,隻要順著這條登天梯爬到頂,就能羽化成仙,位列仙班,享天命之永。所以無論那梯子多長、多窄、多陡、多險,就算你根本望不到頭,也會有人拚命的往上爬。把彆人擠下去,或是被彆人擠下去,都毫無怨言。
“他們傻嗎?不,恰恰相反,爬梯子的都是聰明人,上天掛了一條登天梯,就是讓聰明人去鬥聰明人,剩下地上那些愚夫走卒便不足為慮了。
“但如果沒有這條登天梯,那些聰明人可能會聯合起來,把天給掀了!
“所以,那到底是條登天梯,還是困住天下讀書人的枷鎖呢?”
眾人皆是一驚,那蕭玨有些驚慌,顫聲問道“肖娘子,可是喝醉了!此等言論是何居心?”
“哪有什麼居心?”肖元元搖搖晃晃起身笑道“我隻是想告訴諸位,沒有你們所說的雲泥之彆,你我於天地之間苟存,皇權之下,皆為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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