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愣了一下,問道“什……什麼?”
樂平公主頓了頓,道“仁壽宮那夜,雖是柳述從中作梗,但父親之死確實與你關……你不用急著否認,我並不是說你直接弑君,而是與你有關。”
楊廣的話被堵在那裡,樂平公主接著道“還有阿勇,我理解你的做法,可他確實是死於你的旨意之下。”
楊廣臉色愈變愈黑,問道“時至今日,阿姊你說這些是何用意?”
樂平公主道“阿摩,你可想過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天命?”
楊廣滿臉不解,實在不明白樂平公主的意思。
樂平公主解釋道“殺父殺兄,殺弟殺妹,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你從未想過要去做這些事情,甚至還力保阿諒,為他留一條生路,可這些依舊是發生了。
這些完全不在你計劃之內事情,發生的如此自然,甚至……連你納宣華公主入內宮,此等荒唐的行徑,也都發生了!
阿摩——你難道不覺得,這些都是注定好的,無論你是否想放他們一馬,無論我如何從中周旋,都是注定要發生的事麼?”
楊廣沉默了片刻,問道“可……這與你和元元有什麼關係?”
樂平公主紅了眼眶,回道“元元也是天命,你的天命!”
楊廣一驚,心下翻湧,喉間頓覺一片乾澀,心思輾轉間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抬頭問道“異世?異世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樂平公主垂眸閉眼,沒有直接回答楊廣的問題,隻是道“元元曾經夢到過,她來到世間……是為了救你而來——”
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仁壽宮之變,楊勇之死,漢王之死,蘭陵公主之死,樂平公主身在京都旋渦之中,樁樁件件耳聞目睹,沒有一件事能掌控,因此愈發的心生恐懼。
她也害怕,肖元元說得那些都會發生。
楊廣怔了半天,問道“那……父皇和漢王,還有小阿五,他們的死……元元是不是都夢到過?”
樂平公主不敢把肖元元是從未來過來的事情說出來,隻是看著楊廣道“初來時,她丟失了許多記憶。
後來她才夢到,她來這世間本是來助你的,是我從中橫插了一腳……可那時我與她情根深種。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違背了天命,才使得她落得如今的地步!
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一直纏著她,從一開始,她便跟了你,憑她的才智,如今定會幸福的多!”
楊廣攥拳握緊,忍聲道“真的麼?”
樂平公主沒有應聲,隻是把懷裡的匣子緊緊捂了捂,過了許久,才慢慢道“阿摩,我救不了她了!”
楊廣聽罷,直接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院外急急吩咐道“來人,去臨水園!”
已入深夜,肖元元雖依舊沉沉地昏睡著,但病勢已經穩定了下來。
將屋中一眾婢子遣到門外,楊廣定定地看著肖元元,這一夜,他將這十餘年來,和肖元元在一起的一幕幕全都想了一遍。
她的所言所行,所作所為,為他安民心,斂稅金,出謀劃策,雖都有所圖,但皆利好於他。
“原來,你是為我而來的!”
翌日天色大亮,肖元元隻輕輕呻吟了一聲,一旁的小十四連忙上前,輕輕喚道“家主——家主——”
肖元元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來,看了看小十四,又閉上了眼睛。
小十四對著屋外喜道“家主醒了,快去準備湯食,還有叫孫醫倌過來。”
肖元元閉著眼睛緩了緩,複又睜開眼來,問道“她人呢?”
“誰?”小十四不解地問道。
肖元元閉口不言,此時窗邊傳來一個楊廣的聲音,道“可是在說我麼?”
肖元元怔了一下,虛弱地對著小十四道“扶我起來。”
“是。”小十四連忙上前托起肖元元上半身。
楊廣見狀,連忙製止道“算了算了,就你這身子也不必起了!”
肖元元沒有理會楊廣的客氣,半躺在軟枕上,問道“殿下怎麼在這裡?”
楊廣頓了頓,沒有糾正肖元元的稱謂,笑了一下,回道“朕好心好意把阿姊從京都送過來,你們就不能體諒體諒朕麼?一見麵就鬨成這個樣子!”
一提到樂平公主,肖元元便氣得雙眼泛紅,彆過臉去,道“真是慚愧,浪費了陛下的心意。”
楊廣頓了頓,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動不動就要死要活……早知如此——”
楊廣臉色不大好,沒有再說下去。
此時有人正送了湯水過來了,肖元元道“我要洗漱更衣了,勞煩陛下回避一二。”
楊廣笑道“你與朕有什麼好回避的?昨夜朕看守了你一夜,你還有什麼朕見不得的?”
肖元元病的泛白的臉上氣得閃過一抹紅暈來,本就身子不舒服,還要聽這些汙糟話,頓時有些口不擇言道
“你有病吧,大半夜的你在我房中做什麼?我好歹是個女的,你當了皇帝就一點禮數都不用講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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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元元還沒罵完,就因為氣虛喘不上氣來,頓時一陣頭昏眼花,扶著頭閉上眼去。
小十四在一旁連忙安慰道“家主不怕,奴婢也守了一夜,一步也沒離開!家主——”
楊廣愣了愣,沒想到自己辛苦了一夜,反倒被肖元元嫌棄上了,但還是耐著性子道“你若是不喜歡,朕避一避就是,你莫要氣傷了身子!”
肖元元無力道“陛下你難道沒事要忙嗎?要是沒事的話回去補補覺也好。”
聽到肖元元趕自己走,楊廣頓了一下,道“朕先去外屋休整一下,你可安心漱洗,我不打擾你便是。”
楊廣頓了一下,見肖元元沒有理會他,他便自己徑直出了房門。
楊廣到了外間也換了一套簡便的常服,待了約摸一刻鐘,看到有婢子端著飯食正往房中去,於是便跟著又進了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