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頓了頓,接著道“父皇要與臣民做表率,但這不代表節儉就是好事!
開皇一朝,父皇的一應所用,吃穿用度,有時連臣子都不如,多少世家貴族都嘲笑我們楊家祖上出身破落。
一個地方世族,居然看不起皇家!
但如今不一樣了,我掌天下之財,若還像父皇那樣摳搜,豈不讓世家以為我們楊家上不得台麵?
一個泥胎被端上高台,若是沒有鍍上金身,誰又知道那是佛祖?”
肖元元道“那也不能太過奢侈,不然民心不平,會鬨民變的!”
楊廣回道“若是百姓知道朕貴為天子,還要與他們一樣,他們何來敬畏之心?
年初之時,朕下令設置冠冕禮儀,就是讓要天下都知道,朕高高在上,與他們都不一樣,朕要讓他們高山仰止,望而不能及!”
肖元元有些著急,楊廣這個道理也能說得通,要是肖元元不知道後麵會發生的事,說不定還真就被楊廣說服了。
楊廣看著肖元元,又接著道“至於你說的勤政和愛民,朕自認不比父皇做的差!
說起勤政,朕自即位以來,沒有落下一次早朝,即便沒有朝會,朕也時常與臣下商議政事,從來沒有因為彆的事耽誤朝政。
相比於父皇每年都在仁壽宮避暑,朕即位之後,從大興到涿郡,從涿郡到洛陽,從洛陽到江都,又從江都回到洛陽,一直在巡視天下,從來沒有怠惰半分,至今都沒有好好在大興城裡待過。
可即便如此,你都覺得朕不如父皇勤政麼?”
肖元元道“可你這麼搞,確實勞民傷財啊!”
楊廣道“朕大赦天下,免了江南五年的賦稅,免了全國一年的賦稅,你都看不到麼?
父皇在時,百姓偷瓜就得削足,這就是你要朕學得愛民麼?”
肖元元強辯道“彆得不說——那個建東都,還有修運河,用了多少人工啊,這得攢多少民怨!
那個修運河的事,你能不能緩一緩,彆那麼急,慢慢來,才比較快嘛!”
楊廣看了看肖元元肚子,壓了壓火氣,認真地解釋道“既然你要朕跟父皇比,那朕就好好比一比。
父皇一朝,平南陳、鎮突厥、安桂州、戰五羌、征遼東,年年征戰,死傷無數!
單就提那年父皇命漢王征遼東,三十萬大軍過去,連高麗的城牆都沒看到,三十萬軍士說沒便沒了!
可朕即位以來,可有朝外發動過一場戰役麼?
大隋的子民是要服徭役的,讓他們去修運河,總比讓他們死在戰場上好吧!”
肖元元擰了擰眉,道“你怎麼強詞奪理啊——我可都聽說了,修東都死的人可不比戰場上死的人少!”
楊廣一噎,朝著四周看了看,剛剛二人隻顧著吵架了,這時才發現身邊的人都悄悄地退到了不遠處,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
楊廣忍了忍,道“你心太軟……總是看不得死人——
建東都時,確實死了不少民丁,那是楊素為趕工期才逼死的。
後來朕也……朕也對此事不滿,建東都的諸人朕都給了封賞,隻有楊素朕沒有第一時間嘉獎他,而且……
罷了,不提了!”
楊廣說罷,轉身又往門外走,肖元元跟上說道“我是說認真的,陛下常以秦皇漢武為表率,可這二人皆是窮兵黷武勞民傷財的。
始皇之後,二世而亡。漢武之後,大漢由盛轉衰,陛下不能隻看賊吃肉,不見賊作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