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住宅。
陳田新恭恭敬敬地將一疊資料上交給周翔安。
周翔安接過之後,戴上老花眼鏡,詳細看著,他麵無表情,不置可否。
陳田新便說道:“姨父,這就是您要的牛人玉的底細。牛人玉是假名,他的真名叫餘元。”
“嗯。”周翔安緩緩點頭,心中卻在想,這些詳細資料陳田新是怎麼搞來的?要知道,這一周時間裡頭,他也派了人手去暗中調查我三叔,就是怕陳田新這半桶水摸不出什麼魚毛,可卻不曾想,一周過去,他的人沒調查出任何線索,反倒是陳田新給了他這麼一大疊詳細無比的資料。
他語氣淡漠,問道:“你這些資料是怎麼查出來的?”
陳田新自然不可能直接說出真相,因為他知道,若是他說這些料子是我三叔給他的,那他恐怕又要被周翔安臭罵一頓。
敵人給的資料,真假難分,你竟然就這麼給我了?
於是他就編造謊言:“有一天晚上,我下班晚,不小心聽到了牛人玉在辦公室打電話,電話的內容沒怎麼聽清楚,倒是聽到了他自稱自己是餘元,所以我就順著這條線索,拿著他的照片,去找檔案局的朋友幫忙調查,結果一查,就查出了這些料子,這些料都是檔案局的一手料,不可能有假。”
周翔安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低頭翻閱著手上的那疊資料,說道:
“這餘元身世普通,家庭不富裕,二十五歲之前一直徘徊在底層社會,甚至書都沒讀多少,可二十五歲的時候,他竟然突然加入了天奇保健品公司,還成為了鄭天祁的男秘書,這跳躍,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這鄭天祁可是鄭其功的兒子,幾年前鄭其功還死,鄭天祁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當時他的天奇保健品公司是保健品行業的龍頭巨擘,整個羊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若不是他父親出了事,他也不用忍受牢獄之災,說不定現在還風頭無兩。”
“如此大能量的人,竟然會平白無故招收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和經曆的人為貼身秘書?”
陳田新嗬嗬一笑,強行解釋:“嗬嗬,有些人一生窮困潦倒,可等到機遇來了,就會輝煌騰達,比如薑太公,比如漢高祖。”
“我看這餘元辦事穩重,少年老成,能受到鄭天祁的器重,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周翔安心中疑惑,不過卻不置可否。
其實他並不太相信陳田新給他的資料,所以暗下決定,要派人帶著這資料重新去調查一遍。
不過他也不好明麵上直接否定他這表侄子的工作,因為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於是就說:“田新,你這份調查資料我這幾天會好好研究,到時候根據資料製定最好的策略,把牛人玉這小子踢出天弘服裝。”
“天弘服裝是我兒子一手創辦的,豈能輕易拱手相讓給他?”
陳田新聽了這話,有些不敢苟同周翔安這個觀點,實在忍不住還是多說了一句:
“姨父,現在的公司一般都是股份製或者合夥人製度,家族企業已經比較少了,若是牛人玉能夠幫咱們管理好天弘,我覺得其實也並非不是一件好事,咱們手裡拿著四成股份,他做好了,咱們不用出力,坐等收錢,這樣不是很好嗎?”
陳田新卻冷笑,“田新啊,你還是太單純了。”
“我問你,你會不會做菜?”
“做菜?”陳田新一愣,不明周翔安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會一點,有空的時候會自己煮一煮。”
周翔安就說:“一個公司,其實就是一盤子菜,無論主菜是什麼,配菜是什麼,怎麼搭配,量有多少,隻要是一個優秀的廚師,肯定就能將這一道菜做出美味,是不是?”
陳田新點頭,“按道理說是這樣的。”
周翔安就問:“可若是兩個廚師煮一鍋菜呢?”
陳田新一愣,“我還沒見過兩個廚師煮一鍋菜的,不知道會怎樣。”
周翔安就說:“那麼我來告訴你真相,這一鍋菜肯定不會好吃。”
“可以兩個人一起洗菜,一起選菜品,甚至一起選調料,但是拿鍋鏟煮菜的時候,就必須得一個人來掌廚,不然這一鍋菜就壞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田新微微愣著,貌似還就真是這個道理。
周翔安繼續說道:“一個公司,核心決策人物,必須隻能是一個人,如果是兩個人或者更多人,到時候意見不合起衝突,公司就會陷入內耗,如此一來,想要做大那是不可能的,就比如兩個人同時煮一鍋菜,一個人覺得爆炒比較好,另一個人卻說水煮比較好,結果爆炒的剛炒了幾下,就被水煮的一勺水澆了下去,做出來的菜怎麼可能會好吃?”
“牛人玉如今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就是說若是公司做重大決策,肯定繞不開他,就怕到時候他和我們起分歧,那可就麻煩了,所以必須把他踢走,才能免除後患。”
“至於他手裡的股權,等到他離開之後,我自有辦法收回來。”
周翔安的目光,可謂是長遠無比,天弘還未做大,他就想到了將來會麵對的困境,在如今剛起步的時候,就開始為掃平以後的困境做準備,可謂是防範於未然。
他這一番話,其實很有道理,就算是拿到如今,也是成立的。
比如阿裡巴巴的最高決策者是馬雲;微軟的最高決策者是比爾蓋茨;海底撈做大之前,張勇就將其他合夥人的股權強行收回;東哥之前出了件大事情,但他依舊是京東內部不可撼動的決策者。
這一鍋菜,拿鍋鏟的炒手,必須隻能是一個人。
然而,陳田新雖然覺得周翔安這話很有道理,但是卻也很同情我三叔,他認為我三叔為公司嘔心瀝血,儘心儘力,就這麼被踢走,實在太過殘忍。
於是提出建議,說:“姨父,要不咱們現在直接去和他談判,出錢將他的股權買回來。”
周翔安卻說:“現在買那得花多少錢?”
“我可不想成為這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