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就是阿清伯。
說曹操,曹操到。
阿清伯見了三叔,臉上嗬嗬笑著:“阿袁,什麼時候回來的?”
“諒們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諒們,怎麼】
三叔看了他一眼,心裡對他依舊有些排斥,不過見他客客氣氣的,也就沒必要臭著張臉,不然顯得自己很沒氣度,於是也客客氣氣道:
“剛回來,正準備去看看你呢,沒想到你就來了。”
阿清伯看向謝碉等人,“這幾位是?”
三叔就說:“哦,這些是我朋友。”
阿清伯就問:“帶你的朋友來這山鬥角落做埋西?”
謝碉這時一笑,說:“就來看看風景而已,這裡山清水秀,我們來看一兩天,就會離開。”
阿清伯卻嗬嗬笑,說:“恐怕不是看風景吧,應該是來躲風頭吧?”
“你們撈偏的,被青屎佬一抓,就都會躲到山裡來。”
三叔聽了這話,臉色有些不太好。
說道:“阿清伯,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阿清伯就說:“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這兩年來,這間屋都是我來撿瓦背,我來維護的,出了不少錢。”
三叔自然知道阿清伯是來訛錢的,這屋子要是他來收拾了,又怎麼可能還會出現破洞?不過他不想和阿清伯計較太多,一心隻想將他打發走。
於是立即從口袋裡頭掏出三百塊錢來,扔給阿清伯,說:“你可以走了。”
阿清伯拿了錢之後,立即笑嘻嘻的,然後轉身離開,還說:“暗夜過我家吃飯哈!”可他剛出門,卻不是回家,而是去往阿川家的賭場。
三叔看著他離開,滿眼的厭惡。
這人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依舊稀裡糊塗,隻知道好吃懶做,嗜賭成性。
這一晚,三叔在光先哥那邊買了好一些快食麵回來,然後大夥兒就著味精,泡著開水,勉強吃了一頓飯。
第二天一大早,大夥兒便一同出發,去往馬坑山。
從禮溪村去往馬坑山,要從單竹坑那條山溝進去,然後再沿著狹小的山路,一直往上爬。
那條山路,全都是石頭堆積而成的階梯,這階梯很崎嶇,彎彎曲曲,一直往上爬,爬了大概一個小時,終於走完了這條階梯,然後小路通往山坳下麵,一路往下走,穿過山坳,再往上爬,又是石頭階梯,上了石頭階梯,經過一棵百公樹,再往下走。
終於,柳暗花明,來到了馬坑山的那個小村子裡麵。
這村子在一條小山溪旁邊,半山腰上。
周圍是被開墾的農田,此時稻子早就被割完,隻剩下枯黃的稻草頭,田埂上的野草微微發著綠色,遠處有牛,村子旁邊零星有幾隻雞在扒地撿食,旁邊種了沙梨樹、桃子樹、李子樹,還有楊梅樹,以及被籬笆圈起來的菜園,村子裡麵就住著十來戶人家,過著刀耕火種的生活,就連電器都還沒有。
三叔帶著大家靠近村子,就有土狗跑出來亂叫亂吠,隨手在籬笆上扯下幾根竹子,拿在手裡揮舞著,那些土狗見了,還在亂叫亂吠,不過卻很識趣地夾著尾巴逃竄。
進入村子的小巷子裡麵,就見到有老人坐在屋簷下的石板凳上,手裡端著一個瓷盤,在喝著粥,吃著番薯。
三叔走了過去,問道:
“阿婆,最近有沒有個靚妹住進來這邊?大概比我矮一個頭,比較瘦,皮膚很白的。”
那阿婆耳朵有點問題,伸長了皺巴巴的老脖子,用漏風的嘴,大聲問道:“你講埋西,我聽不到!”
三叔就大聲重複了一遍,阿婆這才指了指前麵的屋子,說:
“最裡麵有個圍屋,那靚妹仔就住那邊。”
三叔連忙說了謝謝,然後便帶著謝碉等人過去。
三叔加快腳步往前走去,心裡不由忐忑,林微音已經被擄走了半年之久,這半年裡頭,也不知道她會經受什麼災難。
恐怕不會好過吧,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
三叔已經做出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他都會接納林微音的,就算是她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林微音。
可是讓三叔想不到的是,當他和謝碉等人,穿過巷子,來到那個低矮的黑瓦圍屋麵前,目光越過籬笆,卻看到,林微音穿著農村的花棉襖,頭上戴著一頂草帽,一手提著一個水桶,一手拿著勺子,正在給圍屋裡麵的菜地澆水。
她精神麵貌很好,除了皮膚從嬌弱的白玉色變成了健康的麥黃色,其餘的都沒有變。
三叔站在籬笆外麵,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林微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想象過很多見麵的場景,或絕望,或大哭,或擁抱,或解脫,可卻從未想到,如今見麵之時,竟然會這麼平靜。
沒有絕望,沒有哭泣,也談不上解脫。
就好像是一場平平淡淡的邂逅。
林微音抬起頭來,挽了挽額前的頭發,看見我三叔,略微驚訝,可隨即卻是恬靜一笑:
“你來了。”
……
欲知後事,請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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