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征開著摩托車,風風火火出了胡家村,來到一公裡以外的坡子村,過了一條橋,進入村口,來到拐仔家的樓房麵前,停下摩托車,拿著掃帚棍,就氣勢洶洶走了進去。
那氣勢,似乎要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隻見拐仔的家,是一棟一層高的平房樓,外麵一圈兩米多的高牆圍著,裡麵有個院子,院子左邊搭個大棚,上麵是葡萄架,下麵擺著好幾張賭桌,一大堆人,就像是螞蟻圍著幾塊紅糖那樣,圍著這幾張賭桌,鬨鬨哄哄地賭錢。有賭三公的,有賭對子的,也有賭21點的。
有人見到胡長征拿著棍子進來,就大喊:
“佳俊,你爸來了!”
賭桌裡麵,一個嘴裡叼著煙,臉上吊兒郎當,正在押注的稚嫩小夥子,聽了這話,立即川普變臉那樣,臉色瞬間一變,抬頭往門外望去,見到胡長征氣勢洶洶而來,立即慌忙起身就往葡萄架外麵的牆壁上爬去!
胡長征見狀,更加惱怒:
“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胡佳俊年輕力壯,身手敏捷,兩米多高的圍牆,竟然被他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然後跨在牆頭上,對胡長征苦笑,說:
“爸,今天放假,我就來看看,沒賭,您彆生氣…”
“放你個骨頭渣!”胡長征大罵,“彆以為我不知道今天星期三!”
胡佳俊見謊言被識破,唯有露出滿臉囧樣,說:
“你不放下棍子,我就不下來了。”
胡長征反而將掃帚棍抓得更緊,揮舞著,大罵道:
“你個不孝子,我辛辛苦苦賺錢供你讀書,沒想到你卻這麼不爭氣,你下不下來?信不信我一棍子錘死你?!”
胡佳俊麵色難看,就是不下來。
而院子裡麵的賭徒,見到這情況,都一副隔岸觀火,坐看好戲的模樣。
有不少人還竊竊嘲笑,看得很過癮。
也有人來勸被氣得麵紅耳赤的胡長征,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說他隻是來湊湊熱鬨,並非真的賭錢。
這院子的主人,拐仔,這時候終於出來了。
隻見一個瘦骨如柴的中年男子,小跑著走了出來,對胡長征說:
“阿征,小孩子就是湊個熱鬨,你何必和他較真呢?”
“消消氣,難得回來一趟,和我去喝一杯吧。”
胡長征直接一甩手,把拐仔推開,怒目而視,“死拐仔,你要是下次還敢放我兒子進來,我砸爛你場子!”
拐仔麵色難看,畢竟被胡長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訓罵,實在是沒麵子。
而這時候,坐在牆頭上的胡佳俊,緩緩往對麵牆翻了下去,他想趁著胡長征和拐仔吵架,沒注意他,趕緊開溜。
然而,就在他往牆頭下跳的時候,院子外麵,卻突然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胡長征聽了,不由一愣,麵色一僵,不再理會拐仔這個死撲街,趕緊轉身跑出去。
來到院子外麵,隻見他的兒子,坐在地上,扶著腳,麵露痛苦,地上還有一灘血。
原來牆角下有個破玻璃樽,胡佳俊跳下來的時候,膝蓋一蹲,剛好蹲到了那破玻璃樽上麵,結果碎玻璃片直接插進了他的膝蓋縫隙裡麵。
此時的胡佳俊,痛苦大叫著,眼淚都流了出來。
胡長征見狀,大驚失色,連忙跑了過去,一邊叫罵著:“死牛王頭!叫你不好好讀書,現在報應來了吧!”【牛王頭,形容很調皮的孩子】
一邊慌忙抱起胡佳俊,然後跑去對麵公路邊的鄉村衛生站,讓阿威仔來處理。
阿威仔是這衛生站唯一的一個醫生。四十多歲,胖胖的,戴著眼鏡。
阿威仔看了胡佳俊的狀況,直搖頭,說:“我這裡沒麻醉,不敢幫他取玻璃,而且這看起來蠻嚴重的,你還是趕緊帶他去縣裡的醫院看看吧。”
胡長征聽了這話,心中更加擔心,連忙叫了村裡賣豬肉的胡溫首,開著他的小四輪,帶胡佳俊去縣醫院看。
從胡家村到縣城,需要奔波一個多小時的山路。
胡佳俊麵色蒼白,痛苦到麵容都扭成了麻花。
好不容易來到了縣城,送胡佳俊去醫院急救室,醫生卻讓胡長征先給錢,胡長征急著送兒子來救治,身上沒帶錢,他求醫生先做手術,錢肯定不會少給,醫生卻說,這是醫院的規矩,是規矩就不能壞,要先給錢,才能做手術。
胡長征急得直罵街,問胡溫首有沒有帶錢,胡溫首也搖頭說沒帶。
於是便又和胡溫首一路飆車回胡家村,急急忙忙回到家拿錢和存執。
白老爺見胡長征回來時麵色著急,便問道:“長征,發生什麼事了?”
胡長征說:“我兒子腿受傷了,現在在縣醫院裡麵,等著做手術,我現在回來取錢,師父,今天恐怕不能陪您了,您和躍才他們在這邊先聊著,我拿了錢就得走了,我怕佳俊的傷拖久了,會對他的腿不好。”
白老爺和我三叔等幾個徒弟,聽了這話,都不由驚訝,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是說胡長征這個兒子在賭場裡麵賭錢嗎?現在怎麼卻傷了腿?
白老爺點點頭,連忙說:
“那你趕緊去吧。”
“要不這樣,我讓玉袁和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要是錢不夠的話,先讓玉袁墊著。”
胡長征聽了白老爺這話,不由感激,他的錢確實不多了,這棟樓房是今年才起的,建材、人工費和裝修費,幾乎花完了他所有的積蓄,而且這幾年兩個兒子要讀書,也花了不少錢。
於是,我三叔便和胡長征一起坐上了胡溫首的小四輪,狂奔向陽朔縣城。
來到縣醫院,胡長征立馬交了手術費,一共一千多塊錢,醫生這才開始給胡佳俊打麻醉,做手術。
而此時,胡佳俊已經在醫院裡頭忍了好幾個小時的痛,期間隻有一個小護士,拿著消毒水來給胡佳俊的膝蓋簡單處理了一下。
胡佳俊被推進手術室,早已脆弱不已,麵色不對勁,蒼白裡透著暗青色。
“爸,我怕…”胡佳俊終究隻不過是一個14歲的少年,毛都還沒長齊,麵對如此痛苦,終究還是怕了。
胡長征連忙說道:“沒事的,會打麻醉,一下子就好了。”
進入手術室,然後幾個醫生開始幫胡佳俊取玻璃。
胡長征和我三叔則在外麵候著。
胡長征滿臉焦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三叔勸他彆那麼緊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也為胡佳俊捏了一把汗。
因為看他那麵色,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打了開來。
主刀醫生出來,冷漠的語氣說道:
“病人膝蓋裡的玻璃,是草甘膦除草劑的瓶子的玻璃,玻璃上麵殘留有草甘膦,對人體傷害很大,手術做遲了,過了最好的清除時間,草甘膦已經滲入機理,現在恐怕需要截肢,才能保住他的命。”
胡長征聽了這話,腦海立即轟隆一聲巨響,渾身一震。
隨即目眥欲裂,直接就大拳頭砸向那主刀醫生:
“草你老母!”
“早叫你先做手術,你特麼又說要先給錢!”
“現在給了錢,你特麼又說做遲了,要截肢!”
“我截你媽比!”
“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無良醫生!”
胡長征是練家子,下手很重,三叔連忙去抱住他,都抱不住,被他一個手肘,砸歪了三叔的臉。
掙脫三叔的束縛的胡長征,就如一頭發瘋的野獸,直接跳上去,對那主刀醫生就是一頓狂揍,“乒鈴乓啷”悶響聲不斷,打得那主刀醫生血肉模糊。
然後還扛起那主刀醫生來,就往手術室的大門扔過去,就像是扔一個垃圾袋那樣,“轟隆”一聲,主刀一聲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像一條死魚那樣躺在地上了。
胡長征暴躁如雷,一頓操作猛如虎,嚇得周圍的護士、病人、醫生等人,都尖叫連連,有人連忙打電話叫警察。
三叔回過神來,捂著被胡長征一肘子打歪了的臉,驚訝不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