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窩”裡,三叔和黃歡,張躍才、孫國慶、趙芒等人,將這次做局撈到的錢均分了,然後都樂嗬嗬的,心裡美滋滋,笑得像是焯水的狗頭那樣。【焯水的狗頭會齜開牙齒,比喻嬉皮笑臉的模樣】
大家一起去成珠樓歎茶,一邊吃一邊聊。
成珠樓是廣州一個超級有名的老字號茶樓,曆史悠久,清朝鹹豐年間就已經開業,一直到1984年,這茶樓都還健在,而且生意很興隆,食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可以說成珠樓當時也算是廣州的一塊名片。
隻可惜1985年10月9日的時候,一場火災將這個古香古色的老字號茶樓燒毀,240年的老字號茶樓,就這麼毀於一炬,實在讓人惋惜。
雖然後來,在當地政府的扶持下,在原地址重建了一家茶樓,並於1990年1月正式開張營業,隻是此時的成珠樓,已經易名為成珠酒家,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韻味,也不複當年風光,1996年之後,成珠酒家開始走下坡路,而且這坡還很陡,滑落速度很快,到2000年,成珠酒家就宣布破產倒閉。
此時三叔他們五人一起去喝茶的成珠樓,還是原風原貌的老字號茶樓。門麵騎樓的朱漆大木柱子上,有兩條鑲金的火龍,大門之上,掛著一個檀香紫匾,上麵寫著“成珠樓”三個大字。
至於成珠樓裡麵的布置和擺設,都是古香古色,頗有韻味。
這裡最出名的一道茶點,是小鳳餅。小鳳餅是成珠樓的招牌,聞名遐邇,好吃到爆,還被編入了《中華名菜譜》。
著名書法家麥華三先生書曾經寫了一首詩,讚美成珠樓和小鳳餅:“小鳳餅,成珠樓,二百年來譽廣州。酥脆甘香何所從,品茶細嚼似珍饈。成珠高閣會天孫,綠皚新醅酒令傳。醉傲天台左右顧,漱珠橋畔海幢園。”
這些都已經是不複存在的曆史,談來傷感,不談也罷。
席間,趙芒、孫國慶、黃歡,都對三叔這次的布局讚不絕口,認為他這個局,雖然做得有點繁瑣,但是卻毫無漏洞。
恐怕現在,就算是雷天樓發現端倪,也隻能束手無策,欲哭無淚。
三叔謙虛道:“這都是大家的功勞!”
“要是沒有你們出工出力,這個局也不可能那麼順利!”
大家喝著茶,吃著廣式點心,興致盎然。
張躍才談起從南昌來廣州做人質這段日子,滿口感謝趙芒、孫國慶、黃歡他們三人,不把他當人質,倒是當兄弟。還說,你們兄弟幾個,這樣熱情對待我,我這哪裡是來做人質啊,這簡直就是來歎世界!
趙芒就笑說:“那是我們兄弟仨都知道,你肯定不會逃。”
張躍才問:“你們咋就知道我不會逃?”
孫國慶說:“整個廣州都有我們千手門的眼線,躍才兄你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胡亂逃走自討苦吃。”
黃歡笑嗬嗬說:“國慶這其實是玩笑話,我們千手門哪有那麼多人手,他淨是瞎說!我們是相信躍才兄你的人品,知道躍才兄你不會讓我們難做,這才會如此放心!”
“再說了,出門在外撈世界,多一個朋友多一條門路,我們也想和躍才兄你交朋友,有肉大家一起吃,是不?”
張躍才聽了這話,麵露凜然,吸著煙說道:
“你們說得沒錯,我張躍才從來到廣州那一刻,就從未想過要逃跑。”
“知道為什麼嗎?”
眾人看著張躍才,認真聽著,等他繼續說下去。
張躍才彈了彈指尖的煙灰,又吸了一口,說:“因為我相信我師父!”
“我九歲就跟我師父出來撈世界,到如今,已經有十幾個年頭,我知道我師父絕對不會丟下我不管。”
“我隻需要相信他老人家的能耐,在這邊安安靜靜地等著,就會等到他老人家來接我。”
趙芒、黃歡、孫國慶等人,都點了點頭,感慨張躍才和我三叔,遇到了個好師父。
三叔聽了他們的感歎,心中察覺一絲端倪,於是麵帶笑容,試探性地說:“其實佛手爺人也很好,他應該對你們也不薄。”
黃歡卻直接叫罵:“不薄個屁!”
“要是他對我們不薄,我們還用趁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和你們一起去做局賺外快?”
三叔和張躍才聽了這話,都不由一愣,不由相視一眼。
“此話怎講?”張躍才滿臉疑惑。
孫國慶說:“佛手爺的能耐沒話說,他很有領導能力,他所布置的每一件事,弟兄們都會信服,隻是,他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太摳了。”
“咱們撈到的錢,七成他拿走,剩下三成,讓我們自己分。”
“千手門那麼多弟兄,這剩下的三成,大夥兒分開來,還能剩多少?也就雞碎那麼點!穩食艱難啊!哎!”
趙芒也歎氣說:“說來你們可能不會相信,我們幾個兄弟,跟著佛手爺混了這麼久,今天這還是頭一次,一次性拿一千塊錢以上的!”
“以前就算是做了再大的局,最多也就拿幾百!”
“上次長沙那個紫斑玉圭的大局,倒是能賺大錢。佛手爺說,要是做成了,就每人分一千五,那已經是很高了,不過我們都沒有去,因為我們知道,紫斑玉圭是國寶,咱們就算是有命拿,恐怕也沒命享受。這不,明仔,霜靈,張楓等幾個人去了,結果局被破,他們幾個在長沙那邊被條子抓走,聽說都判了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孫國慶也歎氣道:“最可憐的是霜靈,她才二十三歲,正是一朵嬌花,十年牢獄之災過後,就是三十三歲了,大好青春就沒了,變成殘花敗柳了。”
“所以說,貪字就是貧字,做我們這一行的,還是不要太貪,以免將自己也搭進去。”
三叔和張躍才都點頭讚同,撈偏門確實要懂得尺寸,適可而止,不然真的會一不小心腳一滑,就摔個大跟鬥,甚至這一輩子都再也站不起來。
三叔想到在韶關做局裝金三少和季虎的事兒,現在還不由後怕。
那一次確實太不懂得分寸了,很多步驟都走得很冒進,不夠謹慎,最後被破局,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他命好,被逮進局子裡麵,花了一筆錢,破財消災,竟然躲過了一劫。
不過下次,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
五人一邊聊天,一邊歎茶吃飯,吃了一個下午,這才一起離開成珠樓。
回到窩裡,張躍才又去買了兩瓶“九江雙蒸”牌燒酒和一大包花生米,和孫國慶、趙芒、黃歡,一邊打麻將,一邊吃花生,一邊喝燒酒。
趙芒問三叔來不來一起打麻將,他將他那個位置讓給我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