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氣得渾身發抖,再不想多看一眼沒出息的兒子,拽了裙擺,蹬蹬地踏著怒火出去了。
施明辰膝行兩步,哭喊道“母親!母親,兒沒您想的那般不堪,兒子今日聽了您的話,已是明悟了,謝家女,我娶!我娶!”
容氏懶得理會他。
娶?
拿什麼娶?
拿他那高高在上的輕慢態度,還是那人人見而唾之的臭名聲?
施明辰雙手捧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擠出來。
隔壁院住著八弟施明暉,一早施明暉便出去了。
他怕施明暉回來,看到他這狼狽樣子要來問,忙踉踉蹌蹌起身,躲回房裡,撲到床上,埋頭痛哭。
羞恥、憤怒、自卑、自亢,種種情緒,一股腦衝上腦門。
謝家怎麼敢退親?
一個小小的商戶,怎麼敢退國公府的親?
他們不是該哭著求著,巴著施家,生怕國公府退親嗎?
又想,原來母親一直心裡有數,知曉祖父必會愧疚補償,因此才默許這門親事。
原來母親也有為他打算的。
可惜他辜負了母親的期待。
嗚嗚咽咽半晌,他擦了眼淚,揚聲喊“懷夕!”
懷夕撩簾子進來,立在門口,隔著帳幔問“爺有什麼吩咐?”
“甘祿堂那邊可傳出什麼消息不曾?謝家為何退親?”
懷夕精神一振,今天國公府可熱鬨了,走兩步,隨便碰個丫鬟媳婦子,便有八卦可聽。
若非施明辰這裡無人照顧,她都想與小姐妹們八卦到天黑。
懷夕眼睛亮晶晶的,語氣卻哀傷“爺還記得嗎?過完年那會兒,謝家便來人說,謝家姑娘年前勞累過度,又染了風寒,一下病倒了,拖了大半月不曾好。
有和尚上門,說這是瘟神看中了謝姑娘慧根,謝家姑娘須得剃了發出家,躲了瘟神,這病方能好。”
施明辰在帳幔後點頭。
謝家那會兒怕耽誤婚期,特意來說明,婚期可能會推遲。
這事兒,是謝二老爺親自上門與老太爺說的。
老太爺把他叫到外院書房,又轉告他。
他覺著是無稽之談,壓根沒放心上。
祖父命他上門送些補藥,問候安撫一聲,暫定婚期照舊。
他看不上謝家,借口上學脫不開身,隻打發了個老嬤嬤將話和補藥帶去。
如今想來,怕是那時謝家已對他心冷了。
懷夕頓了頓,沒聽到他吭聲,怕是又哭了,接著道“前不久,謝姑娘病得越發厲害,謝家都備好了棺材,那和尚又上門,要渡姑娘出家避難。
謝二太太沒法子,死馬當作活馬醫,含淚絞了謝姑娘的頭發,送她出家。如今謝姑娘人在庵堂裡,雖依舊病得起不來身,好歹能咽下湯藥,一口氣算是吊住了。
謝二老爺人在京城,得了信兒,急急忙忙登門,帶了謝姑娘絞的辮子來。
隻說不敢保證和尚的法子管不管用,一來頭發已絞,二來擔心將來人沒了,七爺您白擔個克妻的名聲不好聽,因此來退親。”
施明辰聽了,心裡稍感安慰,原來是謝家姑娘病重,方退親,不是因為旁的。
或許是母親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