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華姑姑的視線越過倒垂的柳枝,眯起眼,輕聲道“是大太太,還有湯嬤嬤,還有外院老太爺的人。欸,竟不料老太爺這般著急,今日便要將大太太送去家廟,大太太的病尚未養好呢。”
石橋上,大太太鄭氏猛地翻過欄杆,朝河裡跳。
仆婦們大呼小叫拉住她。
鄭氏哭道“一輩子的體麵沒了,你們彆攔我,讓我死了乾淨,好過活受罪!”
她的丫鬟背個半人高的大包袱,扯著鄭氏哭道“太太,您是國公夫人,您有大爺、二爺和八爺,還有姑娘,有大少爺,求您保重自己個兒,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接您回來的!”
丫鬟話裡的意思很明白,老國公和太夫人年事已高,沒幾年活頭,等他們都死了,長房成為國公府的新主人,鄭氏自然可以接回來。
鄭氏聽了,方稍稍安心,心知周圍有許多看她笑話的各院子眼線,便掩了袖子,匆匆步下石橋,不再尋死覓活。
施窈提起裙角,柳華姑姑一把拉住即將奔跑的她,叱道“不準去湊熱鬨!”
施窈忙笑道“我不是湊熱鬨,大伯母出府,無人相送,我去與大伯母告個彆。”
柳華姑姑鐵麵無私“不準去!”
施窈撒嬌“姑姑!”
“不行!”
施窈跺腳“姑姑!”
柳華不理她,拖著她朝關雎院去“不準就是不準,你已從此事中抽身,何必去落井下石,徒惹一身恨。彆忘了,長房還有人呢。”
施窈無奈“姑姑,我真不是去落井下石的,大伯母一人孤冷離府,好生可憐,我去告個彆而已。
我又不是贏家,反倒被牽連名聲,我有什麼好落井下石的。姑姑你瞧,七哥院子裡的那個大丫鬟,叫懷夕的,她都去了!”
柳華姑姑隻是不理,狠狠掐滅施窈湊熱鬨的心態。
施窈頻頻回頭。
恐怕這是她與大伯母最後一次見麵了,沒能好好說上幾句話,甚是遺憾。
大伯母不能繼續陷害她,從此要青燈古佛常伴,想必也十分遺憾吧。
她隻是看看落水狗,又不是痛打落水狗,柳華姑姑怎能如此不信任她。
鄭氏出府很突然,各房的主子中,隻有傅南君匆匆趕來,親自送她,彆的院子隻有丫鬟或嬤嬤半路聽到消息來送。
待主子們得到消息時,鄭氏已被送走,徒留悵然。
鄭氏登上馬車,瞥到周圍指指點點的路人,既羞恥,又憤恨。
她是高高在上、雍容富貴的國公夫人,怎麼就落到了今日之下場?
施窈一定是有問題的,國公府所有的災難,都是從她入京的那一天開始的。
可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私心過重,不肯信她。
三房動作頻繁,想必施明奎已與長房離心,正想法子報仇。
次子施明瑋庸碌無能,三子施明暉瘸了一條腿,前程無望,長子施明武又不在京城,三房若蓄意報複,明瑋和明暉該怎麼辦?
誰來保護她的兒子?
鄭氏猛地衝出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