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上一片靜謐,斯內普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實在缺乏安慰人的經驗。
心緒翻湧,嘴裡卻一個字都沒有。
半晌——“你恨你的父母嗎?”
話說出口,斯內普就後悔了——這是什麼見鬼的問題?
薑靈沐一臉的莫名其妙。
“恨?為什麼要恨他們?我並不恨他們,不過我也沒想過去找他們就是了。”
“在我心裡,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就是我的父母家人。”
她仰頭看著天際的弦月,像是在和斯內普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教授,你知道嗎?我的天賦即使在長生道也非常罕見,除了頭三位師兄,其他的師兄師姐的實力都比不過我。”
“而他們中年紀最大的已經超過六百歲了。”
斯內普眉心一跳,他想到了去年在辦公室裡和薑靈沐的某次吵架。
現在看來,那很有可能不是玩笑,長生道的壽命確實名副其實,如字麵上一般漫長。
“可就是因為天賦太好,所以才活不了,我們修煉所需要的靈氣……也就是能量所剩無幾,而沒有靈氣,我就會死。”
她不該出生在末法時代,師父曾經說過,以她的天資,若是提前個幾百年出生,說不定整個長生道就是另一個局麵。
可惜天意弄人。
在她入道自己修煉之前,她需要大量純淨的靈氣才能存活,她的成長幾乎掏空了大衍宗的家底。
師父和師兄師姐們積累下的天地靈寶全都堆在了她的身上,勉強撐了兩年。
到了第三年,她依舊沉睡不醒……那一年,她靠“吃”師父的修為活了下來。
再然後她醒了過來,師父指導她修煉,帶她入門。
她的天賦極為特殊,一旦入道,她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靈海。
修煉循環、呼吸吐納之間,她的靈根會將大量的靈氣反饋到天地之間,擁有這種能力的,從古至今也隻有傳說中的那位神農氏。
於是大衍宗有救了,宗門從靈氣枯竭的結局中掙紮出來,師兄師姐們得以繼續修煉。
但師父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原本,以師父化神期的修為,就算靈氣微弱她也還能活很久很久……”
“但她為了讓我活下去傷了根本,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的天賦說到底隻能算意外之喜,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兄師姐都沒有提前料到。
也就是說,為了讓她活著,他們幾乎斷絕了所有後路。
她什麼都不怕,但她始終都無法麵對師父會在不久的將來羽化仙逝的事實,她接受不了。
師父之所以讓她下山,大約也有這個原因在。
天文台上一時間隻剩下風聲。
薑靈沐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矮牆上跳下來。
“好了,教授,謝謝您來安慰我,我已經沒事了。”
“如果沒有彆的事情,我先回去了,教授晚安。”
薑靈沐走到天文台的台階處,伸手拿走被斯內普從地上架起來的長袍,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她不是傷春悲秋的性子,既然事實已經無法改變,就隻能把眼下過好。
師父在乎大衍宗,那她就努力重建宗門、將大衍宗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