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浮木山的一場惡戰,喻輕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離開。
他甚至都不記得一切怎麼結束的。
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山腳下。
而一直縈繞在山間的魔氣已然消散乾淨。
陽光衝破雲層,灑落在大地之上。從頹敗的枯木間鑽出小小的青色嫩葉,茸茸地向著蔚藍天際茁壯生長。
本該是令人歡欣鼓舞的景象,喻輕舟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終究還是沒能救出自己的師姐。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姐她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喻輕舟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那次,在修羅域失蹤多日的師姐,忽然出現在大家麵前,漆黑的眼眸朝自己投來有些陌生的古怪一瞥。
又或許是那一次,喻輕舟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在積雪的庭院中找到正在練劍的師姐。
師姐瞧著他手中的發帶許久,直到喻輕舟的一顆心都快要撞破胸腔,這才彎起嘴角綻開一個十足溫柔的美麗笑容。
她說隻要是師弟送的,都喜歡。
說這話時,女子墨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直盯著喻輕舟的臉上看。
喻輕舟被對方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將視線瞥向一邊。
他這個師姐向來是個冷清的性子,不愛笑,也不愛與人多言。
而喻輕舟是師姐撿來的,也是從小被師姐看著長大的。
也許是這個緣故,師姐才願意多和他說上幾句,態度也比旁人熱絡上一些。
時間一長,弟子間就開始流傳兩個人早就互生情愫,隻差捅破窗戶紙的那一層。
可喻輕舟卻覺得,所謂的那一捅就破的窗戶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因為師姐看著他的眼神,總是那麼乾淨坦蕩,雖然偶爾也會流露些許的憐惜和關切,卻無多餘的兒女私情摻雜其中。
喻輕舟知道的,比起談情說愛,他的師姐有著更為遠大的抱負。
那就是除魔衛道,屠儘天下妖魔。
而之所以用屠,則是因為師姐的每次出手必然伴隨著一場血腥的殺戮。
【斬草必要除根。】
這是師姐在叮囑他時常說的一句話【你贏了,代表不了什麼。可你一旦輸了,失掉的將遠不止你一人的性命。】
每每聽見師姐這樣說,喻輕舟便點頭,乖乖應聲表示自己記住了。
可以說,比起那個動不動就閉關,一年見不到次的師父,喻輕舟其實更為尊敬自己的這位師姐。
而隨著年紀的增長,也許是閒話聽得多了,看著女子那張出落得越發清麗絕塵的美麗麵龐,喻輕舟竟也會在無意間晃了神。
漸漸生出些不該有的小心思。
喻輕舟擔心這樣的一廂情願若是被察覺,害怕因此被師姐疏遠。
所以,他一直將念頭好好地藏在心裡。
殊不知自以為的萬無一失,在熟悉他的師姐麵前早已是漏洞百出。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喻輕舟發現師姐時常不在山上,問就是外出做任務去了。
【哥哥問沈師姐,又去出任務了。這不她前腳剛走,哥哥你就回來了嘛。真是不巧啊。】
說是這樣說,常禮的臉上卻沒有分毫遺憾的樣子。
——又錯過了啊。
喻輕舟暗自在心中想道。
回來沒幾天,連麵都沒見著,又匆匆忙忙地離開,去到下一個目的地。
一走就又是十天半個月。
如此循環往複……
一開始,喻輕舟以為隻是偶然,時間一長便也意識到這也許就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喻輕舟有想過,是否應該找師姐麵對麵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講明自己確實對對方有好感,但也僅此而已……並無更多的非分之想。
他喻輕舟願意一輩子隻是沈映雪的師弟。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滿足了。
隻可惜,也許是冥冥中安排,兩個人總是錯過。
後來,喻輕舟也就漸漸放下了,他對自己說,如此順其自然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同出一門的師姐弟,逢年過節或者碰上個什麼宗門大典,總還是要坐在一張桌子吃飯的。
正當喻輕舟逐漸開始說服自己的時候,沈映雪失蹤了。
消失在修羅域的深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次,喻輕舟再也按捺不住,他早早完成了手頭的工作。
風塵仆仆緊趕慢趕地來到事發地附近,早就有幾隊人馬在附近展開了救援。
接連兩天無果之後,最近決定將範圍擴大到修羅域的腹部地帶,搜索的危險係數也就有了質的提升。
對於進入其中的人員篩選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
否則,被救的沒回來,反而把救人的折在了裡頭,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妥妥的虧本生意。
——幸運的是,喻輕舟也被允許進入到其中進行搜救。
倒黴的是剛進去沒多久,喻輕舟就被一個半血的怪物絆住了腳步。
儘管最終取得了勝利,他還是因此耗費了不少功夫。然而最終也沒能置對方於死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因為一枚玉佩,喻輕舟意識到怪物與師門淵源匪淺。
故而隻是挖去了蘊含著絕大部分力量的妖瞳,留下了現出人形的少年。
然而,這隻是意外的開始。
在後來的外出探索中,喻輕舟非但沒有尋到師姐的蹤跡,反而被不知名的魔物突襲,受了重傷不說,還被搶走了師姐送給自己的劍。
差一點,喻輕舟就死在了自己的佩劍之下。
當時他隻以為是僥幸,憑著最後一絲力氣,他爬回了落腳的岩洞前。
喻輕舟其實並沒有寄希望那個叫做黎宵的少年能夠救自己。更多的隻是受到求生本能的驅使。
沒成想還真就活了下來,代價是差一點被壓在身下活啃了。
所幸喻輕舟因為身上的異樣及時醒過來推開了對方。
儘管如此,還是蹭了一堆的口水還有牙印子,那種黏糊糊的古怪感覺想都忘不掉。
喻輕舟反複告訴自己,這少年隻是一個未開化的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