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看著就那麼直直倒下去的道人,老實講,心裡多少是有點震驚的。
他本來不打算出手,其實也不需要出手,因為很明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那道人的修為,確實是在如今的自己之上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讓黎宵憋了這麼久的火沒處發,隻能劈劈門板,踐踏踐踏花草樹木聊以泄憤。
——天知道,自己的劍有多久沒有見血了。
可是現在,黎宵就站在屋頂上。
眼看著那個看起來牛x哄哄的道人,被一群毫無修為的山野村夫以毫無技術含量的偷襲撂倒,並且五花大綁。
這讓黎宵感到了疑惑,不解,同時生出的還有伴隨著蒙蔽產生的濃濃恥辱感,混合著數日來累積的憤憤不平,猶如乾柴沾上烈火,瞬間劈裡啪啦地直冒火星子。
該死的……
黎宵隻覺得額角一陣突突直跳,接著難以克製地兀自嗤笑出聲。
——單純被氣的。
黎宵沒有暴露自己的行蹤,而是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死心,想看一看道人是否會有什麼後招,或者隻是單純地想要見證對方的悲慘下場……
總之,少年一路尾隨著那夥人,最終來到了郊外一處破敗的小院。
道人閉著眼睛,四肢用粗麻繩捆著扔在了草堆之上。
接著,他的臉被抬起來,左轉右轉,始終沒有醒轉的跡象,然後一鬆手,整個腦袋就軟綿綿地歪到一邊。
“這小白臉該不會是死了吧?”
“嘖,死什麼死,這不還有氣嘛。”
“都怪你,下那麼狠的手,這家夥要是一直這樣醒不過來了,咱們跟鬼去要金子啊。”
幾個人嘰嘰喳喳,很是聒噪。
儘管如此,道人卻始終垂著頭,一動不動,似乎昏死得很徹底。
嘩啦——
一桶涼水兜頭澆下來,水流順著濡濕的鬢發,劃過麵頰,將一襲淺色的衣袍儘數浸濕。
水流沒過的地方,濕透的外衫貼著裡衫攏在身上隱約透出肉色。在這樣算不上溫暖的天氣裡,其實是足夠凍得人頭皮發麻的。
下一瞬,就見道人輕輕一顫,淡色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接著眼睛緩緩睜開,空茫的眼底倒映出幾張興奮臉孔。
“醒了!還真醒了!”一個人叫起來。
提著桶的刀疤臉男人一臉得意。
“嗬嗬,我就說這招管用吧。”
說著,他將空木桶往隨手往旁邊一丟,眯著眼睛俯身靠近已經停止打量四周的道人,笑著詢問金子的下落。
“金子。”
道人重複著對方的話,一臉平靜地反問:“什麼金子?”
“當然是用來花的金子!”
旁邊的人呼喝一聲,晃著手中的武器惡狠狠威脅道:“老實交代,否則小心哥幾個手下無情,直接剁了你的腦袋,看你到時候用什麼裝傻。”
“誒,對待出家人還是要客氣一些的嘛。”
先前發話的刀疤臉,這時候又上前做起了和事佬。
他先是搡了搡自己的兄弟,接著腆著笑臉再次看向道人,還算客氣地打著商量。
“這位道長,咱哥幾個呢其實隻為求財,你呢也隻要老實點兒,乖乖把金子交出來。到時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道長你保住了性命,我們呢也得了接濟,豈不是一樁兩全其美的善事。”
“善事?”
道人垂著眼若有所思:“依照閣下所言,確乎是一樁善事,隻可惜……”
“隻可惜?”
“金子並不在我這裡。”
“那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