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淵垂眸,輕輕轉動著白玉扳指,轉了兩圈,猛然捏住,力道之大,似想將指上的扳指捏碎。
沈清筠見紀明淵話說一半不說了,有些著急,“你說呀,什麼辦法?”
紀明淵緩緩抬眸,漆黑目光望著她,“隻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沈清筠被他的話嚇得身子一倒,後背撞到椅背上,慘白著臉,語無倫次地說:“死人……你……你想讓我……讓我殺了他們……”
紀明淵眼神嗜血陰狠,“對。”
沈清筠瞳孔猛然一震,眼睛睜得眼珠子仿佛要爆出來,“他們……他們可是你的大哥和母親,是你的至親之人!”
“至親之人?”紀明淵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我自小天資聰穎,父親十分看重我,有意將我培養成紀氏集團接班人,可大哥一直暗中與我較勁。
他得知我與京都宋家二小姐在一起,竟然主動提出商業聯姻,娶了宋家大小姐,搶奪先機獲得了宋氏集團的支持,成功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
不僅如此,我如今隻能坐輪椅,成了一個廢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女人也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紀明淵眼中翻滾著濃濃的恨意,臉因為恨變得有些扭曲,“我的人生完全被顛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的母親又做了什麼?
她隻是勸我放棄仇恨,與自己和解,與家人和睦,何曾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過我的感受,體會過我的痛苦?
我知道,她肯定是見我成了一個廢人,不能再為她爭光,更不能為紀家延續香火,所以她放棄我了,一心撲在大哥身上。
明明大哥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憑什麼?他憑什麼還能擁有一切?”
說到最後紀明淵用力狠狠拍打著輪椅扶手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甘和恨意。
沈清筠看著麵目猙獰,額頭青筋爆起的紀明淵,身子忍不住發抖,從沒想過看著與世無爭、清風明月的紀二爺,心裡竟然藏著如此滔天的恨意。
馬高義手搭在紀明淵肩上,捏了捏,無聲安撫他。
紀明淵很快冷靜下來,看著臉色發白的沈清筠說:“殺了他們,我就幫你救出你兒子。”
沈清筠慌忙搖頭,“不,我做不到。”
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婆婆,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這麼多年我媽從未承認過你,在她眼中隻有宋明芷才是她的大兒媳。如今你兒子患有死精症,你覺得你的丈夫還能像以前一樣待他?”
紀明淵冷笑一聲,繼續說:“我就是你兒子的前車之鑒,他注定會被拋棄,注定這輩子永遠與紀氏集團繼承人無緣……”
“你彆說了。”沈清筠痛苦地捂住臉,紀明淵句句說到了她心坎上。
這麼多年她在陳秋容麵前伏低做小、謹慎討好,卻沒贏得她一句認可。
自從紀遠航死精症的消息被爆出來後,紀智淵對紀遠航的態度明顯變了,如今紀遠航就要被定罪了,紀智淵壓根沒放在心上,一心隻想著怎麼幫紀承洲平息網上的新聞。
她是不甘心,她是恨。
可即便這樣,要她殺了他們,她也下不了手。
冷靜下來後,沈清筠看著紀明淵說:“我不會殺他們,你換個彆的條件,要麼咱們就魚死網破。”
紀明淵輕蔑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染了無儘的嘲諷,“你在這裡裝善良給誰看?你殺的人還少?”
沈清筠心猛然咯噔一下,眼底閃過一抹心虛,但麵上仍舊不動聲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嗎?”紀明淵冷笑著點了一下頭,“行,那我就說點你知道的,承洲當年是怎麼失蹤的?”
沈清筠心頭一慌,但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他是和朋友一起約了出去玩失蹤的。”
“不對,他是被你提前安排的人拐走了才失蹤的。”
“你……你胡說!”沈清筠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知肚明,還有承洲他外公,你偷偷進入他的病房做了什麼?為什麼你出來後,沒多久他就死了?”
沈清筠大驚,她偷偷進過宋老爺子的病房他怎麼知道?
“宋老爺子的死因是氣急攻心而亡,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宋氏集團被紀氏集團吞並,而氣死的。
可他一個久經商場的老狐狸,心性何其堅定,為生意場上的得失病倒很正常,但氣死不至於,是你害死了他。”
沈清筠腦中閃過宋老爺子氣急攻心朝她噴了一口鮮血的畫麵,這麼多年,那一幕在多少個午夜夢回糾纏著她,讓她無法安睡。
她臉色一片蒼白,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冷靜,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卻還仍舊慌張否認,“不是我,他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紀明淵自然不信她的鬼話,她究竟對宋老爺子做了什麼,其實他大抵能猜得到。
“還有我大嫂,她因為娘家的事鬱鬱寡歡,患上了抑鬱症,你又讓人拐走唯一支撐她生存信念的兒子,是你一步一步將她逼上自我了斷這條絕路,你才是害死她的劊子手。”
沈清筠站都站不穩了,身子踉蹌後退,推翻了椅子,人也被撞得跌坐在地,“我沒有,我沒有……”
紀明淵卻沒打算放過她,繼續說:“你說,如果我大哥知道你的所作所為,知道他放在心尖上,認為溫柔善良的白月光,其實是一個心如蛇蠍、機關算儘的毒婦,你覺得他還會要你這個妻子嗎?”
“不!”沈清筠大吼一聲,“不能告訴他,不能告訴他。”
紀明淵看著癱坐在地上驚慌失措的女人,“這麼多年承洲一直將我大哥視作殺死他母親和外公的仇人,你說我大哥若是知道他替你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會不會氣得立刻殺了你?”
沈清筠眼眸因為驚恐瞪得如銅鈴般大,臉白如鬼,愣怔一瞬後,踉蹌著爬起來,跑到紀明淵麵前,跪在地上,抓著他腿上的毯子,哀求:“求你不要告訴他,求你,我求求你。”
紀明淵彎腰,看著麵前花容失色狼狽至極的女人,緩緩道:“你殺了他,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