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貴府家務事本宮是不該管的,可既然扯到了本宮身上,那本宮便不得不管了。這老惡奴空口白牙地造本宮的謠,既如此便拔了舌頭,流放甘州。至於旁的人,相信國公爺也定會給本宮一個交代。”
徐修竹麵色尷尬地笑笑,“這是自然。”
處理完這些,杜懷古才挎著藥箱進了院子。
瞥了眼被暗衛拉下去的吳嬤嬤,滿臉嫌棄地罵了句“刁奴”後行至景止塵身側行禮。
“殿下。”
景止塵點點頭,目光落在徐星隱身上既無悲憫也無憐惜,隻冷冷地道了句。
“懷古先生便先留下給徐七母女治療吧,本宮便不打擾了。”
話罷,景止塵便在一行人的簇擁之下疾步離開了國公府。
將“被得罪到”的意思,表達得淋漓儘致。
杜懷穀歎了口氣,上前兩步搭上了徐星隱的脈,而後不由得歎了口氣。
虧得是景止塵那顆藥喂得及時,暫且護住了徐星隱的心脈。
否則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平白惹了景止塵不快,徐修竹本就鬱悶,杜懷穀又是景止塵留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怠慢。
便是全程杜懷穀沒有半點好臉色,徐修竹也隻能受著,親自帶了人為杜懷穀安排住宅所需。
……
徐星隱做了長長的夢,夢到了鎮南將軍府變天的那日。
那日正逢手帕交定親之日,徐星隱去了沈府湊熱鬨,等徐星隱啟程回將軍府已是夕陽時分。
那是徐星隱第一次看見將軍府如此混亂的樣子。
奴仆四下逃竄、金銀細軟撒了滿地、滿院子的官兵執刀怒喝。
“皎皎,快走……”
虛弱的一聲呼喚,將徐星隱牢牢定在了那裡,她木然地回過頭,正好對上外公那張蒼白的臉。
戎馬半生的老人,發絲打理得一絲不苟,身上的盔甲亮錚錚的,一如它昨日掛在書房裡的模樣。
而那盔甲之下,利刃拔出帶出血肉,翻卷成一道可怖的傷口,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徐星隱踉蹌上前,慌亂地抱住了外祖父。
鮮血自指縫溢出,浸透了她藕色的衣衫,滴落在冰涼的地板上塗抹出生命的終結之符。
然後,他握住了她的手,似用儘了全力一般。
“陳家人,金戈鐵馬禦敵數載,寧死於社稷,不苟活於矮牆。老夫,無愧於百姓,亦無愧於君主。”
他吃力地將一塊銅牌塞進她手中,張了張嘴,卻因疼痛半點聲音都未曾發出。
少女的淚水落在他飽經滄桑的麵頰之上,又不住地伸手去擦拭他唇邊溢出的血水,極力壓抑心中湧現的悲涼,好似隻要這樣就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調皮的外公不過是摔了一跤。
“皎皎,活下去……”
手臂失力垂落的瞬間,徐星隱聽見自己顫抖到幾乎崩潰的聲音,帶著幾近哀求的哽咽。
“外公,你不要……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啊!”
裡院,少女高亢的尖叫直衝雲霄,刺破了徐星隱沉重的悲傷。
她小心翼翼地將鎮南將軍的屍首放置於地,將那塊銅牌則被妥善安置好,不管不顧地跑了進去。
隻見,陳家軍一眾人被官兵鎖住臂膀狠狠地壓製在地,便是自己素來說一不二的外婆,陳老夫人也被迫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