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止塵突然的聲音讓徐星隱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側首壓了壓眼角的淚痕。
開口解釋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很,於是乾脆閉口不言,左右……
也不會有人在意。
“賣粽子咯!賣粽子咯!”
商販的叫賣聲,為景止塵尋著了答案。
他起身緩緩行至徐星隱身側,朝著窗外看了眼,忽而問徐星隱
“本……我頭遭來此,你若是無事,不若帶我四下轉轉?”
微愣片刻,徐星隱握了握拳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輕輕地點了點頭。
“走吧。”
江寧街頭熱鬨非凡,人潮湧動,縱橫交錯的河道與造型精巧彆致的小橋又為這個城市增添了幾分溫柔。
徐星隱走在前頭,怡然自得的模樣與素日在京城裡的謹言慎行全然不同,輕聲與景止塵介紹各處特色。
景止塵落後一步,高大的身影似一道堅不可摧的牆,悄然為徐星隱將擁擠的人群隔絕開來。
耐心聽著徐星隱的講解,偶爾回應性地點點頭,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叫這江南河畔的繁花也失了色。
侍衛等人極有眼力的沒有圍在四周,而是隱散在人群之中悄然保護。
自客棧行至秦淮河畔時,已近暮色。
徐星隱的腳步停在了河畔人群聚集之處,她憑欄而立,與景止塵說
“此地名為敬聆河畔,景致獨好,平日裡江南墨客們最喜在此品茶會友、寫詩作賦,氏族千金們也喜來此遊湖賞景。今日是天中節,按照習俗人們會來敬聆河畔放河燈,以此寄托對逝者的哀思。”
說至此處,徐星隱頹然地垂下了眸。
神色懨懨的盯著腳旁的一束菊花,慣常清澈的眼眸此刻卻似一潭死水,了無生氣。
不見那人的回應,徐星隱便靜靜盯著那片造型各異的河燈失了神。
按照大衍的律例,戴罪之人死後,不允國人祭拜,以此勉勵國人向善之道。
鎮南將軍府,滿門戴罪。
外祖父更是因罪伏誅之身,不允立墓,不可祭拜,就連一盞祈福河燈也不配擁有。
“姑娘可否幫在下點個火?”
徐星隱應聲回首,隻見那人雙手托燈立於河畔。
玄色錦袍被餘暉璀璨的暮色染上了一分暖色,慣常清冷的眼睛似藏著攝人心魄的力量。
他掌間的那盞蓮花河燈,其葉片上落著小小的一個“嵩”字,陳孜嵩,是祖父的名字。
景止塵清晰地看見,徐星隱瞳孔劇烈晃動了片刻。
素手顫抖地撫上了那蓮花河燈的葉片,小心翼翼地問他
“可……可以嗎?”
“有何不可?這裡沒有太子與太子妃,又有何人會究你之過?況且……”
那人明明放低了音量,可字字句句卻清晰異常,好似隔開了一切繁雜,整片敬聆河畔隻有他們二人。
“我說過,我從不認為鎮南將軍會是那等奸佞之人。”
徐星隱輕抿唇瓣站在那兒,藏在雲袖下的手不受控製的輕顫。
藏在心間的萬千委屈幾近崩塌,最後卻還是被僅存的理智悉數攔截。
最後,她站在夕陽的霞光中,莞爾一笑,以袖掩風,接過火折子點燃了那盞河燈。
然後她說“謝謝你,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