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個搪瓷缸子砸在門檻上,咕嚕嚕滾開,裡麵的水濺濕了她滿腳。
沈萍眉頭一皺,以為尚國勝找自己撒氣,正要跟尚國勝對掐,一抬眼就愣住了。
尚國勝坐在小方桌邊上,痛苦而又狂躁地抓著頭發,“怎麼辦,我錢沒了,沒了,都沒了!那麼多錢!都沒了,我錢啊,錢啊……”
“四十塊,一下子全沒了,怎麼辦,怎麼辦,以後要喝西北風了……”
他憤怒地一揮胳膊,桌上的搪瓷碗也掉落在地上。
沈萍皺眉看了會兒尚國勝發泄,就發現他一會兒惶恐,一會兒焦躁,一會兒咬牙切齒,臉上竟然還有淚痕。
沈萍“……”
彆看尚國勝的樣子有那麼點瘋癲的感覺,沈萍卻挺理解的,以前她在上一段婚姻的時候也經曆過一貧如洗,人突然沒錢了就會恐懼擔憂未來,就是尚國勝現在這副樣子。
看來尚國勝是突然間被掏走大部分錢,受刺激了。
不過也就四十塊錢,又不是一筆巨款,至於嗎,眼皮子真淺,估計是沒見過一百塊以上。
沈萍心裡再輕視了尚國勝幾分,扁嘴走上前,半是抱怨半是試探地說“你錢沒了你拿缸子碗撒啥氣呢?你去找拿你錢的人發瘋去啊。”
尚國勝一巴掌拍在桌上,突然瞪著眼朝她嚎叫起來“我錢沒了!我心疼啊!誰害的我錢沒了,誰就是豬狗不如,誰就是該死的,這種人就應該去死,遲早要遭報應的!”
他惡毒的表情讓沈萍嚇了一大跳,幾乎從位置上跳起來。
本來還想抱怨幾句尚國勝偷藏私房錢的事兒,眼下也不太敢說了,總覺得尚國勝是在陰陽自己,那可不就是她害的麼?呸呸,她絕對不會認的。
她身子往後縮,盯著尚國勝說“要我說,你這二十就不該給,拚著上派出所評理去也不給他錢,怎麼就叫勒索了呢?說得好像你拿到錢了一樣,按說就是幾句玩笑話,大隊長怎麼那麼向著孫知青呢,他們之間是不是有貓膩。”
她攛掇著。
尚國勝噗嗤一聲笑出來,隻不過笑聲陰森森的,“不愧是我媳婦,寧願讓我蹲笆籬子,也不願意賠出去二十!”
“你什麼意思啊!”沈萍站起身,有點受不了尚國勝現在的樣子“我這不是在向著你說話嗎?我知道你是受害者啊!”
尚國勝望向沈萍,眉眼突然一鬆弛,好像從來沒生氣過似的“是啊,我知道你向著我,幸虧我娶了你這麼好的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我現在雖然沒錢了,還有媳婦在的,小萍,我餓了。”
“哦。”沈萍越來越覺得尚國勝是在陰陽自己,她不確定地上下打量著他,起身拿起門口掛著的圍裙往外走,邊走邊回頭看“我先去做飯了。”
尚國勝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搪瓷飯缸和水缸擺好,伸手摸著肚子,“快點,我餓的厲害了,乾了一天的活。”
好像確實變正常了。
沈萍微微鬆了口氣,現在隻要尚國勝不撕破臉,那她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原計劃。
她出門後,尚國勝眼神越來越冷,低沉的自言自語“賤人,你等著。”
前後兩天時間害的他賠出去四十,就像是要了他半條命。
這點錢在彆人看來可能不算什麼,聽說王圓圓她爸媽和哥哥一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加起來就彙過來四十。但這點錢對他來說卻是拚命存很久才能存到。
他太不容易了,平時為了節約錢,每天都勒緊褲帶過日子,從來不敢讓自己過舒坦半分,這三年半好容易攢了六十塊錢,兩天時間就賠出去一多半。
這個啞巴虧,全都是拜沈萍和孫秀文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