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文借口累了停下歇歇,就駐足在村口,朝著迎麵那堵牆看去,以往大隊有啥公告,告示都張貼在那兒。
可現在牆麵上光禿禿的,啥也沒有。
現在已經是傍晚六點了,這一天快要落幕了。
這時候沒有,那就是今天都不會有。
鋪天蓋地的失望襲來。
他打起精神繼續往村裡走去,經過乘涼的男女老少,聽見大家嘴裡討論的是今天吃了什麼、最近的天氣,男人討論著地裡的作物,女人們說著自家的婆婆兒媳,孩子們嘻嘻哈哈吵鬨著。
沒人議論李家,沒人說起李桂香。
孫秀文深深吸了口氣,感覺雙腿有點沉,心情開始沮喪。
宋宵安慰他“接受最好的,也接受最壞的,上午不是挺灑脫麼。”
孫秀文咧嘴一笑“知道了,他食言其實我也早有心理準備,你上午說的對,越是身在局中越要鎮定,接受一切,然後繼續我的生活。”
他語調又灑脫起來,心裡卻控製不住想,也許鐵牛有什麼事,是不是李桂香在李家吵鬨起來,又或者多耽擱一晚,明兒一早才能搞定。
昨天他既然說那個話,今天至少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他說過他今天會來找自己。
他大步往知青院走去,腳步輕快不少。
這時候院裡熱鬨不少,大夥都陸續都回來了,一看見宋宵就吆喝著讓他下廚做好吃的。
他現在廚藝已經是知青院這邊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夥有事沒事都喜歡吃他做的飯。
宋宵有時間就做,這會兒沒什麼事兒,洗洗手就進廚房了,王圓圓跟著打下手去,其餘人要麼回屋學習,要麼在院子裡閒聊。
胡偉不打算高考,秦方昆隨緣,倆人也不緊著看書,這時候正在院子裡嘮嗑,見孫秀文房門開著,屋裡長桌上擺著一大堆包包袋袋。
倆人好奇進了孫秀文屋裡,挑挑揀揀“你這回買不少呢,刮胡刀都買了?你正在用那個不還好好的麼?”
“刀鋒不利了。”孫秀文解釋。
胡偉咂咂嘴“浪費啊,舊的彆扔先淘汰給我,磨磨還能繼續用呢,嘖……這是雪花膏?你這幾個月不是都不擦擦臉油了,誰說的,大老爺們不需要用這個麼,咋又買上了?”
孫秀文一怒,把雪花膏奪回來,“你管我呢,我現在又想擦了不行麼。”
順手把雪花膏塞進櫃子裡,從包包袋袋裡取出花生酥和各種吃的推給他倆。
“吃吧,吃的堵住你倆多管閒事的嘴。”
胡偉倆人一點也不客氣的,一人拿了塊糕點就吃上了,感慨孫秀文這回買的東西多。
零食跟吃的就不說了,光臭美的東西就好幾件呢,還買了新衣服,一件的確良短袖!
“不對勁不對勁,你是不是處對象了,你很不對勁。”秦方坤懷疑地看孫秀文。
這幾個月孫秀文壓根就不打扮,也不熱衷買亂七八糟的東西,每回去縣裡添置最多的就是洗衣粉和肥皂,偶爾給大夥帶點肉夾饃和包子,這些都是正經吃的東西。
不像今天,又是餅乾,又是這個酥那個糕的,還買了一套新的床單枕巾,圖案是鮮豔的牡丹花,從前花錢如流水的作風又回來了。
孫秀文哭笑不得,“從哪看出我處對象了?就因為買了東西?”
胡偉“買這麼多吃的不說,還買雪花膏,這個雪花膏味道可香了,我媳婦用的就是這個,你這麼騷包肯定有情況。”
秦方昆接話“處對象的人才在意身上香不香的,心上人近距離一接觸就能聞見雪花膏的香味兒。”
“還有你的新床單枕套,比我結婚換那套都高檔,肯定處對象了,不然不會那麼講究。彆解釋了,直接招認吧,心上人是誰啊?”
秦方昆這個話讓孫秀文心裡刺撓了一下,他自然是不允許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揭穿。
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我這個人天生麗質,不需要捯飭,這個雪花膏是幫圓圓帶的,我回頭還得給她。至於床單,我還是頭回買新的,這一套就用到年底了,有啥稀奇麼。”
這幾個月他都沒擦臉,今早起來照鏡子,皮膚倒也沒粗糙,其實他沒必要買雪花膏,但他經過賣雪花膏的櫃台時,隔著一米遠就聞見香味了,當時鬼使神差就想到鐵牛了,要是倆人重歸於好,那不得經常近距離接觸麼,他想自己抹了油香噴噴的。
秦方昆和胡偉半信半疑“真沒情況?”
“真沒。”孫秀文自嘲地說“我哪來對象,還指望你們給我介紹,我看前院趙苗苗不錯,你們誰去給我當紅娘,事成請吃頓豪華的。”
秦方昆胡偉對視,要是彆人他們義不容辭,可孫秀文……不是他倆不情願給他當紅娘,而是都覺得孫秀文不容易找對象,幾乎沒有匹配他的。
“彆惦記趙苗苗,你倆不般配。”
“為啥?”
“反正就是不適合。”胡偉仔細打量他“我感覺你還是適合田明芳那樣的,真的,雖然你不喜歡田知青,但你得承認你就適合有爺們兒氣的女人,但這樣的女人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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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秦方昆和胡偉一唱一和,“你太清秀,又水靈又白淨的,跟趙苗苗一個類型,你倆以後結婚誰聽誰的?田明芳不一樣,她那個體格,那個粗獷的五官,那個說一不二的風格,你倆剛好夫妻相,她嫁給你,你倆就是你們那一片的惡霸夫妻,誰也不敢欺負你。”
“噗。”孫秀文一口茶水噴出來,濺的滿地都是,他跺著腳擦鞋子,“彆過分啊,這種造謠沒勁,滾蛋滾蛋,我不想再和你倆嘮嗑。”
“哈哈哈哈。”秦方昆倆人笑著遁了。
宿舍裡安靜下來,孫秀文在炕上坐了會兒,好半天才想起來收拾買回來的東西。
翻了翻,還真是,新刮胡子刀片、擦臉油、新梳子,還有鏡子,都是臭美的東西,怪不得胡偉倆人笑話自己。
他拿起小方鏡,買的時候都規劃好掛在洗臉架正上方了,卻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他把鏡子連同臭美的東西一股腦塞進炕櫃裡,起身走出宿舍。
“快吃飯了你上哪去?”
“宿舍太悶熱,外頭轉一圈就回來。”
走出宿舍,徑直往村子裡走去,不一會兒,來到李家附近。
不等了。
他討厭不確定和等待,一顆心要麼飄著要麼沉著,不接受懸著。
沒等他進巷子呢,大老遠就看見打從李家走出來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