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馬箭一般地就往前駛去,出了城,兩側黑壓壓景物一一掠過,勒在她腰間的大手越來越緊。
從後背上傳來的怪異觸感,讓沈長梨心跳加速臉色發燙,後背也起了一層熱汗。
見男人一句話不說,隻顧往前飛馳。
她終於忍不住了,小身板動了動,扭頭衝他一聲。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做什麼?”
“怎麼,怕了?”蕭衍貼著她耳際冷冷一聲,話剛入耳,就被大風刮走。
他這話說的曖昧不明,好像要帶著她去乾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沈長梨緊張的鼻尖都出了汗。
“哼,誰怕誰?!”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他這麼美,誰吃誰還不一定呢?反正吃虧的不一定是她。
兩人一時又陷入沉默。
蕭衍的騎術相當了得,大黑馬也是一匹汗血寶馬,馱著兩個人還輕鬆矯健,絲毫沒有影響速度。
沈長梨揉了揉肚子,雖然靠在美男懷裡,是一種愜意。可這馬跑得實在太快了,顛得到她七葷八素幾欲想吐。
“喂,爺,咱能停下來嗎?我難受,想吐。”
夜風吹在她臉上生疼生疼的,就像開車大敞著車窗,那風,刮在臉上不是一般的猛。
“彆動!”
他絲毫不停,大力裹住她腰身,雙腿夾緊馬肚子,更加加快了速度。同時,將她拎起來,把她從跨坐改為側坐,納入他懷中。
貼在他胸膛上,沈長梨感覺好受了不少,慢慢安靜下來。閉著眼,兩手抱住他腰身,將頭埋在他胸口,將心裡翻騰的那股酸腐味狠狠壓下去。
“爺,這深更半夜的,你究竟要去哪兒?”
“閉嘴!難受了,還這麼話多。”
他刺她一聲,低頭看她一眼,將她的腦袋深深地按進他懷裡,“睡一覺就好了。”
娘的,全身被顛的七葷八素頭腦昏沉,誰還能睡得著?
沈長梨狠狠扯過他隨風而揚的狐皮大裘蒙住臉,完全將自己交給了他。
耳邊,風聲,馬蹄聲,還有夜鴉掠過樹林的淒厲聲,都在這暗黑如濃墨的夜裡被無限的放大。
沈長梨的心頭無端一緊。
蕭衍如此拚命奔跑,似乎並不像是要帶著她去風花雪月。隻是他的心思,她從來猜不透。隻能隨著他,刀山火海,閉眼往前闖。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黑馬從一片山林穿過另一片山林,從一段路掠過另一段路,馬步終於稍稍緩了一點。
她鬆了口氣,剛準備鬆開手,卻聽得蕭衍低喝一聲。
“抱緊!”
沈長梨下意識順從地抱緊他的腰,他卻在同時放開了她的身子,在馬步又一次加快時,俯身探向馬鞍上係著的箭袋和長弓,搭箭上弦,朝著黑乎乎的天際‘嗖’地射出一箭。
“咕……”
天空中傳來一道淺淺的悲鳴,接著遠處有一團小黑影掠過一道弧線,落在前方不遠的山坡上。
蕭衍不動聲色,手臂繞過她細得麻稈似的腰身,勒緊馬的韁繩,等大黑馬一停,就急不可耐地跳下來朝著小黑影掠去,而身下的大黑馬輕嘶一聲,像是打了勝仗的大將軍,突然抬起前蹄高高躍起。
“娘的,人渣,馬也渣!”
沈長梨咒罵一聲,小身子差點被甩下來,嚇得她趕緊抱住馬脖子。
“畜生,你敢摔我,我就把你的肉割下來一塊塊烤了喂甜寶!”
這大黑馬非常通人性,被她這麼一罵,竟出奇地老實了。
沈長梨抹了把額頭的汗,再不敢待在這畜生身上,踩著馬蹬子就溜下來。剛跨一步,小身子就在風中晃了晃,感覺兩條細腿根本不聽使喚地亂抖動,大腿根處火辣辣的,應該是被馬鞍磨破了。
蕭衍就在前麵,沈長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冷哼一聲,“爺,你是撿到寶了?還是撿到銀子了?”
蕭衍根本不理她,隻蹲下身,查看地上的小東西。
沈長梨定睛看去,隻見一隻雪白的鴿子被箭矢斜斜射入草地上,翅膀受了傷,小小的身子痛的不停地亂撲騰。嘴裡咕咕叫著,想要站起來,卻隻能一次次撲倒。羽毛上溢出的鮮血,染紅了它的小身子。
沈長梨呼出一口氣,拔高聲音衝著蕭魔頭譏諷一聲。
“爺,不要告訴我,你拚了命地趕來,就是為了射一隻鴿子?”
“不然呢?你以為是來和你野合的!”
蕭衍,你大爺的。
沈長梨在他身後,咬著牙,舉起手刀狠狠朝他虛砍一刀,“狗嘴吐不出象牙。”
蕭衍冷哼一聲,伸手取下鴿子腿上綁著的裹了油紙和火漆的紙條,慢慢展開,就著天上那一輪不太明亮的毛月亮仔細看起來。
沈長梨吃了一驚。
她也看到了,紙條最後那一處印記,正是皇城司的標記。今日玉流觴掛在馬車上的牌子上就是這個標記。
“爺,這是玉流觴在向皇上告密?”
她現在明白了,他為何要拚了命地跑來截下這封密信。玉流觴肯定沒說好話。
“你現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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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梨哼一聲,“你還不是利用了我來麻痹他?!不過,玉流觴肯定不會向著爺。”
即便他向他獻上了太子妃寓意明顯的山水畫。
“何以見得?”蕭衍反問。
沈長梨嘴一抿,“因為爺根本就不信他!若不然,爺何必三更半夜出來吹冷風?而玉流觴今晚,也是在用太子妃的那幅畫來試探爺麻痹爺……”
蕭衍深深看著她,臉上終於起了波瀾。
“你很聰明,看問題很透徹,不笨!值得留在爺身邊。”
“哼!”沈長梨傲嬌地撇撇嘴,“我的作用可大著呢!說不定,我還是爺的福星呢!看在我這麼有用的份上,銀子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
她高興地向蕭衍伸出手。
蕭衍瞄她一眼,直接拎起地上半死不活的鴿子塞進她手,“救活它。”
沈長梨傻眼,看著可憐巴巴瞪著它的小鴿子驚叫,“我不是獸醫。”
“一百兩。”蕭衍瞄著她。
“少了點吧?”她喜上眉梢直勾勾地瞪著他。
“五十兩。”他聲音更冷。
“要不要這麼過分?”她急了。
“再多一個字……”他故意拖慢了聲音。
沈長梨一下子慌了神,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奈何雙手捧著小鴿子,情急之下,立即踮起腳尖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蕭衍身子一僵。
沈長梨蜻蜓點水一觸即分,立馬說,“一百兩就一百兩,一錘定音,多一個字都沒有。嗬嗬。”
她像賺了大便宜似的衝著蕭衍傻傻直樂,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方才做了怎樣驚天駭地的事。
蕭衍眸光閃爍,臉上一抹紅暈,鼻孔呼呼出著氣。抿緊嘴,垂眸盯著小鴿子,“它還有救嗎?”
明顯顧左右而言他。
儘管不是獸醫,但人獸區彆也不大,沈長梨歪頭看了看小鴿子,扒拉下它的傷口,得意地道。
“放心吧!死不了。遇到我,是它的福氣。”
她蹲下身,將小鴿子放到膝頭,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抖落一些粉末在鴿子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