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晉微微皺眉,似是沒想到她會拒絕,想了想,才又問道,“沈小郎可是害怕阿衍不肯放人?”
沈長梨一怔,“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沒想蕭晉深深歎息一聲,“你與阿衍的事,本宮也有所耳聞。你莫怕,本宮也不明白阿衍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不過,他一向敬重我,隻要本宮開口,相信他一定會放人的。”
沈長梨總算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微微一愕,隨後臉上浮出苦笑。
原來太子認為她是個‘男人’,卻做了蕭衍的男寵,著實有傷風化。以為她是畏懼蕭衍的權勢迫不得已留在他身邊,太子殿下這是要救她於苦海。
沈長梨急忙一揖,“太子殿下的好意,小子心領了。隻是,我與爺的關係,不是太子殿下想像的那般。他並未強迫我,我留在他身邊甘之如飴。”
蕭晉詫異地看著她,“阿衍一直是個光風霽月般的男子,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情,一直循規蹈矩。可能是這些年,上戰場打仗,見過太多生死,心也硬了。而且,他的三個王妃,未過門就莫明死去,也著實讓他的心性有了些扭曲。他若真強迫你,不必隱瞞,本宮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沈長梨有些為難地撓撓頭,她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為她好,可是,現在她百口莫辯,又不敢虧了太子好心,隻得扭捏地實話實說。
“太子殿下可能不知道,我與我家爺,其實是兩情相悅——”
她說完,就看到太子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
最後,他極是不能理解地搖搖頭,“縱是兩情相悅,又能怎樣呢?你不可能’嫁‘給他,他終歸是要娶個正經王妃的。你與他注定不能長久。不如就趁此機會,割舍開來,總免得最後尷尬難堪。要明白,你與他,將來的靖王妃是絕容不下的——”
沈長梨冷汗涔涔,沒想太子殿下竟能想這麼多。
可聽太子如此說,她突然福至心靈,猛地抬起頭,“太子殿下的意思,我家爺要娶王妃了?”
太子憐惜地看著她,“阿衍得勝歸朝,雖然荒唐地想用天大的軍功換一個娶妻的自由,父皇當時沒答應,但也沒拒絕——可真實情況是,父皇暗中已經在為他甄選合適的女子,聽說已經有了合心的人選。李岩,父皇最後定了哪家的小姐?”
李公公想了想,正要答,不想背後卻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慶國公王淵的嫡孫女王妍。”
沈長梨急忙扭頭,就看到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穿著貴重的朝服,帶著溫暖如煦的笑容,風度翩翩地踏進內室。
蕭雲驥掃了沈長梨一眼,先行向太子見禮,”兒子見過父王。”
李公公急忙對沈長梨使了個眼神,一屋子的婢子公公都急忙向蕭雲驥行禮,“見過皇太孫殿下。”
“不必拘禮,都起身吧!”
蕭雲驥好脾氣地說著,大袖一拂坐就到床前的矮凳上,“瞧著父王的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兒子真是高興。”
蕭晉臉上也掛了笑,“父王身子不爭氣,朝堂之上,有勞阿驥幫著你皇爺爺。如今你九皇叔也回了京,沒事多走動走動。不管怎樣,終歸是一家人。”
太子雖然病重,但也看得清,蕭衍與蕭雲驥似乎不對付。
即便蕭衍無心皇位,但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太子終歸是向著自己的兒子,怕一旦與蕭老九鬨翻,他兒子會吃虧。畢竟蕭老九,可是有’活閻王‘之稱,手握重兵,其心之狠無人能及。再者,若是鬨翻,豈不是襄王得利?最不濟,總不能將蕭老九推向襄王那邊。
短短幾句話,就包容了那麼多心思。
沈長梨瞧著病弱的太子,覺得他臉上溫暖的笑意,並不是那麼純粹。
或許剛才他的言辭,隻是試探。若是他真將她從蕭老九身邊要過來,是真的看重她的醫術?還是想將她握在掌中以此來要挾蕭老九都很難說。
畢竟坊間傳言,蕭老九可是將她寵在了心尖尖上。
沈長梨暗暗撇嘴,皇家的男人都長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絕不能輕信。
太子與蕭雲驥說了會話,便有些乏了。
蕭雲驥一看,起身告辭,臨走前,衝一直立在床邊當木偶的沈長梨使了個眼神。
沈長梨眨了眨眼,知道這貨有話要說,扁扁嘴,朝著太子一揖,“太子殿下,小子今日會診結束,也該回靖王府。就此告辭,太子好生靜養。”
太子已經躺到了床上,聞言,半合著目,衝沈長梨擺擺手,“沈小郎慢走。”
沈長梨出了太子內室,果然看到蕭雲驥正站在院子裡等她。
他一身尊貴的朝服,在陽光下閃著暗黃的色澤,如今他身為皇太孫,也是名正言順的儲君,穿的朝服都帶著皇家特有的暗黃,標誌著他皇位正統身份。隻是腰間卻掛著一個花裡胡哨的荷包,繡著鴛鴦戲水,簡直俗氣透頂。
顯然,這荷包出自沈藜之手。
俗氣之人,永遠難登大雅之堂。
就像蕭雲驥的暗黃朝服,隆重貴氣,一個荷包,就拉垮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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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藜配蕭雲驥,絕不會是蕭雲驥的福氣。
沈長梨手提著藥箱,衝著蕭雲驥行了個不倫不類的大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半是嘲諷半是灑脫,那烏漆漆的大眼睛靈動的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不知皇太孫殿下找小子可是有事?”
蕭雲驥轉身,瞧著她一身的機靈勁,眸光縮了縮。看了她半晌,才輕聲說,“上次沈小郎為藜兒開的藥,她吃上了。如今幾日過後,想著再請沈小郎為藜兒診診脈——”
沈長梨麵上露出為難。
蕭雲驥知道她的性子,“知道沈小郎為父皇診病累了,放心,絕不會虧了你。沈小郎的規矩,藜兒已經告訴了本殿。你的醫資,少不了。”
沈長梨立馬喜笑顏開,“皇太孫殿下言重了,想必皇太孫殿下有所耳聞,如今小子的身份爆漲,診費嘛——”
“自然也水漲船高。”
蕭雲驥了然地接口。
“嘿嘿,皇太孫殿下知曉便好。話說在前麵,才不會有誤會。想必藜夫人已經在等,就請殿下前麵帶路吧!”
蕭雲驥自然也是住在東宮裡,隻是東宮太大,即便都住在東宮,沈長梨隨著他七轉八轉,穿過長長的走廊,跨過浮橋,拐過練武場,慢騰騰走在去‘雲秀殿’的路上。
很奇怪,蕭雲驥一路上都不說話,一副皇家貴胄的派頭,如此年輕,不過才十九歲,就已然有了上位者的神韻。看來富貴,真的很養人。若不是沈長梨早見識過蕭衍的絕色和清貴,指不定真要被他給迷住了。
試問,誰不喜歡漂亮多金又權勢滔天的帥氣男人呢!
可惜,沈長梨的心半絲都未多跳動一下。
她正百無聊賴地四下打量著東宮的景致,蕭雲驥突然開口了,“沈小郎最近可真是如日中天啊!‘天降小神醫’,京城的百姓都瘋了,找你看病,還都得排隊——”
這話就不怎麼中聽了,酸溜溜的。
她不滿地瞪他一眼,“我可沒讓皇太孫殿下排隊吧?還不是你一個眼神,我就巴巴地跟來了?”
這句話明顯地愉悅了蕭雲驥,他回眸一笑,“放心吧!診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揚了揚眉,沈長梨興奮地問,“給多少銀子?”
“談銀子,多俗氣!”蕭雲驥好笑一聲,“本殿就賞你一百金,如何?”
沈長梨一下子瞪大眼。
蕭雲驥瞧著那烏漆漆的大眼睛,澄澈靈動,他突然在她靈動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心不由一悸動。
他似乎還從未被人這麼漂亮的眼睛盯視過。
沈長梨也被駭住了,沒想蕭雲驥出手竟如此大方,竟然給了她一百金。雖然那個‘賞’字很刺耳,想著自己還負債一千金,她自然心生雀躍。
“多謝皇太孫殿下。”
她誇張地深深一揖。
蕭雲驥勾了勾唇,覺得這一百金能讓她心悅誠服地道謝,還是很值得的。
“沈小郎不必謝,你醫治父皇有功,若是藜兒的身子再調養好,本殿定然不會虧待你,自然還會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