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長安!
臨近子時,韓長暮一行人趕到了燒成了廢墟,坍塌一片的清虛殿前。
月華倒映在波光粼粼的太液池中,偶有一陣夜風輕拂而過,月影扯成細細碎碎的波紋,蕩漾開來,清新的水氣稍稍驅散了白日裡一陣大火留下的煙氣。
“哎喲我去,怎麼燒成這個德行了。”姚杳捂著嘴,心痛不已的驚呼了一聲。
眾人手裡都提著一盞風燈,星星點點的燈火連成片,照亮眼前的一片廢墟,倒塌下來的殘垣斷瓦,在明亮的燈火照耀下,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姚杳在禁軍時是來過清虛殿的,也曾震撼於古人巧奪天工的建造技藝,還曾惦記什麼時候再來仔細瞻仰一回,可誰料一夜之間,化神奇為腐朽,巧奪天工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姚參軍從前來過清虛殿?”韓長暮定睛望著麵目全非的清虛殿,淡聲發問。
姚杳語焉不詳的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踩在隨風飄散出來的灰燼上,環顧四圍道“大人,清虛殿怎麼燒成這樣了?”
韓長暮背負著雙手,緩行幾步,和姚杳並肩而立“聖人命我進宮,就是為了查清楚清虛殿為何會失火。”
姚杳的神情嚴肅,低聲問了一句“起火的時候,聖人可在殿中?”
韓長暮愣猛然轉頭望著姚杳,愣了一瞬,語氣冷厲“你想問什麼?”
“沒什麼。”姚杳飛快的搖了搖頭,猛然明白自己是犯了忌諱,換了個問法“下官是想問,可有人傷亡?”
韓長暮彎下腰,抓了一把殘灰在手中撚了撚,淡聲道“兩個道長兩個小道童,被燒死在火場,聖人受了驚嚇。”
姚杳愣了一瞬,腦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穿越過來之前看過的那無數宮鬥片權謀片統統都有了用處。
她莫名的有些興奮,終於觸碰到了活生生的宮鬥權謀,終於不是智商低的連片頭曲都活不過了。
她捋了兩把衣袖,摩拳擦掌道“那,大人,咱開始吧。”
韓長暮疑惑的望了姚杳好幾眼,對她這股莫名的興奮百思不得其解,一字一句的低聲問“你,怎麼,還,挺,高興的?”
“沒有,沒有沒有。”姚杳忙不迭的連連擺手。
彆逗了,聖人受了驚嚇,她還高興,這不是找死呢嗎?
韓長暮也沒有刨根問底的追問不止,微微笑了笑“今夜先歇歇,明日再仔細探查。”
姚杳挑眉,對韓長暮破天荒的體貼入微十分詫異,不過,她樂見如此。
她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問道“大人,您就這樣放王聰回去了?他會不會跑了?”
韓長暮掀了一下眼皮兒,瞥了姚杳一眼“我就怕他不跑。”
姚杳不屑的嘁了一聲,轉過頭問“大人,我們住哪?”
韓長暮遙遙指向太液池,湖心處有一點格外漆黑深幽的地方,他露出一點狡黠的,不懷好意的笑“那,遊過去。”
“”姚杳踉蹌了一下,今日受的打擊太多了,讓她緩一緩。
這個韓長暮一定是妖怪冒充的,對,一定是的。
韓長暮驟然哈哈大笑了兩聲,這笑聲在深夜裡聽來有幾分驚悚,背負著手,轉身往清虛殿的西北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他轉身看到姚杳還站在原地,一動沒動,像是嚇傻了一般,不禁莞爾道“打算露宿清虛殿,和兩位仙師神交?”
姚杳“哦”了一聲,飛快的跟了上去。
清虛殿的西北角上有一排廨房,原本是用於清虛殿中宮人們休息的,後來清虛殿被撥給了兩位道長用於清修煉丹,原本在殿中服侍的宮人們也都被分派到了彆處當差,這一排廨房便空置了下來。
廨房裡空置了許多年,雖然高輔國早安排了宮人們將廨房打掃過了一遍,但那股子常年無人居住的土腥氣,還是撲麵而至。
韓長暮扯下門框上隨風搖曳的蛛網,點燃了燈燭,照了一圈房間。
房間裡床榻食案小幾胡床俱全,被褥也是新曬的,還有些陽光的味道,浮塵倒是打掃的乾淨,隻是邊邊角角裡經年累月的塵垢無人理會。
韓長暮滿意的點點頭,提過裝了桂枝熟水的提梁瓷壺,斟了盞水一飲而儘。
已經過了子時,他在食案前靜坐了片刻,站起身推開門,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他帶來的四個內衛住在了他右手邊的房間裡,而姚杳住在了他左手邊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