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衛們聞言,皆是臉色一變,相互對視了一眼,為首的內衛越眾而出,神情恭敬的行禮道“原來是金總管,大人已經離開這裡進山了。”他猶豫的望了一眼渾身都裹在深黑長鬥篷裡,連臉龐都看不清楚的那個人“山裡危險重重,不如金總管和邱指揮使現在這裡休息,卑職遣人進山請司使大人回來。”
聽到這話,金玉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邱福。
邱福身上裹著一件曳地鬥篷,風帽兜著頭臉,看不清楚神情,渾身上下都被一團陰沉沉的鬼氣包裹著,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他察覺到了金玉的目光,但仍舊沒有開口說話,隻是極微弱的搖了搖頭。
金玉愣了一瞬,輕咳一聲,凝重道“不必了,事關重大,耽誤不得,有勞校尉安排人帶我們進山。”
為首的內衛有些尷尬,臉色沉了沉,轉瞬神情如常道“是,金總管所言極是,某這就安排。”
夜色漸深,四圍寂靜下來,深山寨子裡少有無所事事之人來回走動,起落窸窣的腳步聲都是來回巡視的
水匪們肅然遠去。
整個山寨裡小路上都沒有燃燈,遠遠望去幽暗一片,來回巡視的水匪手裡提著的燈,散發出微弱的光亮,恍若星星點點的流螢散落在蔥蘢草木間。
房間裡燃了一盞油燈,燈火如豆,淡淡的青煙在跳躍的火苗上嫋嫋散開。
李長明和竇威岐在食案前相對而坐,食案上擺了簡單的四碟下酒小菜,肆意濃厚的酒香從開了封的酒壇溢出來。
李長明的臉上已經浮起了兩團紅暈,雙眼中醉意迷離,手上的竹箸抖了抖,掉在了食案上。
他也沒有去撿,自顧自的端起酒盞灌了一口酒喝了,醉醺醺的開口,吐出灼熱的酒氣“老三,你說,抓了這麼一條大魚,大哥卻瞞著咱們,他究竟是想乾什麼?”
竇威岐眨了眨眼睛“大哥怎麼會有意瞞著咱們,隻怕是事情太多了,一時忘記了也是有的。”
“放屁!!”李長明“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一下食案,猩紅的雙眼瞪得溜圓,嘟嘟囔囔的斥罵起來“放屁,老三你就會兩邊討好,你個牆頭草,他忘什麼忘,他就是想私吞了,他是有兒子的人啊!他,他。”
李長明說的激動不已,臉漲得通紅,把食案拍的“啪啪”巨響不停“他有兒子啊!你我都沒有!咱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這麼大的家業,都要便宜他那個龜兒子了!”
竇威岐聽得滿心無言,撇了撇嘴。
說的好像他們倆要是有兒子,就能跟趙應榮搶家業一樣。
彆說他倆沒兒沒女,就算是有一兒半女,這水匪窩也不可能歸了他們倆。
人家趙應榮可不是隻有一個兒子,人家可是有一群兒子的。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人家從爹到兒子烏泱泱一大群,看著都膽寒,他可不敢硬碰硬。
不過他們那一群多半都是心眼不夠的,唯獨一個趙浮生,雖說心眼兒多些,心機深些,但到底根基淺了些,還是不足為慮的。
故而對付趙應榮父子,明火執仗的乾,不如陰謀詭計的玩兒。
若是沒有薛綬在旁邊礙手礙腳的,單憑鬥心眼玩手段,他早將趙應榮父子們都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隻是這話竇威岐是萬萬不會說給李長明聽的。
李長明這個人,看誰都是村頭的二傻子,其實滿山寨裡他才是數得著的大傻帽,他還總覺得自己是智勇雙全,他這個體型身手,明明就是個當打手的命,卻偏偏要跟人學陰謀陽謀,伸長了脖子讓人算計挑唆。
也是人傻而不自知中的一朵奇葩了。
眼看著竇威岐低頭不語,隻是一味的喝酒,李長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凶神惡煞的瞪著竇威岐,罵罵咧咧道“老三,你他娘的是沒長嘴嗎,就會裝死當老好人,你以為你這樣,大哥家的老大掌了權,就能饒了你?我告訴你,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要是掌了權,怎麼會讓咱們兩個老家夥踩在他的頭上?”